这天晚上,美狄亚没有胃口,没去礼堂。
美狄亚.特拉弗斯——海格后来补充了姓氏——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读过庄园里大部分的书,上面讲述过特拉弗斯家族的故事—
老牌纯血家族,辉煌一时,在第一次巫师大战后莫名衰败,消失于大众眼前。
——短短两行字,更多的信息像是被人特意隐藏——
清冷的月光倾洒,黑发白肤的少女漫步于霍格沃茨长廊。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魁地奇球场,青绿的草坪,躺下,慢慢让自己成为青草的一部分 ,舒展开四肢。
宛如躺在海底的苔藓上,又滑又温存。
遥遥望着霍格沃茨城堡的不绝灯火,落叶灿烂,空虚感袭来,下坠,下坠——
她阖上眼,用力呼吸着新鲜而潮湿的空气,带着独特的、青草的芬芳。
梦回庄园,湖水、落叶与阳光,几只猫头鹰冲破树冠,朝天空盘旋,轮廓在折光中曝光晃动——代替她飞向无限的自由。
一样的名字……相貌几乎一样……从小的成熟……特拉弗斯……斯莱特林……分院帽的承诺……与自己别一无二的字迹……施了防护咒的庄园……从未见过的家徽……教授们似乎认识她……
美狄亚其实明白,即使给孩子取自己的名字的情况虽少但还是存在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老巴蒂.克劳奇和其在阿兹卡班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就是一个例子。
海格他们虽然觉得别扭,但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一个接一个的巧合,到底是偶然,还是它们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切的一切,竟最后指向了一个真相——根本没有所谓的母亲。
或者说,她曾想象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哈!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是什么神奇高深的魔咒?竟有返老还童的效果?!是谁做了这一切,埋葬了她的过往的一切,抹去了她所有的记忆,目的是灭亡,还是新生?
如果是别人,她尚可报复。
如果是“自己”呢?到底处于什么心境,她才会做出如此孤注一掷、无法挽回的举动?——美狄亚不愿想象这种可能。
啊,为何如此残忍!
她身体、思想的一部分被无情地剥夺,而她一无所知,一无所有。
美狄亚无法确定自己是完整的。
她的心口像是有什么填着、压着,深思的痛苦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
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她痛恨自己清醒的意志与理智的头脑。
胃有点绞痛,小时候练习魔法,庄园里的魔法喷泉的泉水把她扔出去,她掉落到大理石地板上,那时,也这般痛过。
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窥视,被大猫逼问视觉的恐惧感,美狄亚睁眼。
不安宁昏暗的阴影中,一双棕色眼睛明亮得惊人——
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奥利弗.伍德。
他似乎正准备俯身,探查她的情况,不期然对上了自己的倒影。
独特的蓝色眼眸,像闪亮亮的露珠在碧荷上晃,又像晶莹的珍珠在玉盘里溜,毫不掩饰的疲倦与惊讶,它那难得的、完全不设防的真实的痛苦与矛盾、混乱打动着人。
奥利弗.伍德堪堪停下,像按下了暂停键,微不可察地呼吸一滞。
谁凝视了那双眼睛,都会以为自己能够完全了解她,而了解了她的时候,就不能不被她吸引。
视线不由往下,美狄亚玫红的嘴唇因吃惊而微微翕着,于是就见到她那白亮的俨如珍珠般的皓齿,黏湿的黑发刮蹭着她的脸。
伍德沉迷于魁地奇五彩缤纷的世界,这一刹那,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色彩迷人。
她很美,而且不止于美;她令人惊奇。看上去瘦小,然而并不会引起战胜并玩弄的欲望,而是让人渴望着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死去。
伍德为自己的联想困惑地皱起了眉。
美狄亚反应过来,双手撑着草坪,吃惊地、鲤鱼打滚般跳了起来,几分狼狈。
她才发现他还拿着扫帚 。
伍德憨厚地挠了挠头,指了指手旁的飞天扫帚,忐忑地斟酌着开口,
“我刚刚在练习从《魁地奇36式》中看到的新动作,看你躺在这好一会儿了,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大晚上的练魁地奇,难怪被戏称为魁地奇怪人。她无法理解,对方澎湃的热情、无来由的热忱从何而来,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到嘴的拒绝被真诚的目光吞咽下去,将手指插进口袋,她微微昂起头颅,用一种真心实意疑惑的神情地看着伍德,“我不太开心,你能怎么帮助我呢?”
奥利弗.伍德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坐上扫帚表演了一个绝妙的后空翻,左手掌控着方向,右手拍拍扫帚后面,伸出手,“嘿!没有什么是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