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乾清殿,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扑面而来。
小皇帝走到临窗地榻上坐下,面上显出几分畅快。
谢司宴和宋菁紧随其后,一个淡漠疏离,一个谨慎惶恐。
还不等人开口,惶恐的宋菁“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万岁爷饶命,小的事先隐瞒,叫您受惊了!”
她一边磕头,一边看着一旁谢司宴的脸色。
见他神色淡淡的,又将视线落在了小皇帝金龙纹样的靴面上。
“无碍,你做得很好,当赏!”
小皇帝高兴得厉害,挥手叫宋菁起来后,看向一旁的谢司宴。
“她眼下对外还是你身边的长随?”
他略微思索,“长随不好听,不如升为随堂。照旧在你身边,别累着就好。”
宋菁闻言眼皮跳了跳。
随堂太监是好,不过谢司宴早说过,此事完结两人便分道扬镳,眼下未必会留自己在司礼监。
“启禀万岁爷。”
未免尴尬,她出声阻止道:“奴婢本事浅显,还是别拖掌印后腿了。不如您将小的调回尚衣——”
“皇上放心,臣回去便安排妥当,不叫她受半分累。”
谢司宴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菁听得一愣一愣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他说的吗?
怎么眼下自己主动提及此事,他倒反悔了?
她紧紧盯着谢司宴的眼睛,见他一如既往地疏离,心头浮上困惑。
“如此便说定了!谢卿可要好好照顾她。”
小皇帝抚掌笑道,又看向宋菁,“你也莫要妄自菲薄,朕看你本事不小,日后可要好好辅佐谢卿。”
“万岁爷谬赞,奴婢惶恐,定全力以赴。”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宋菁知道小皇帝开了口的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能诚惶诚恐地躬下身子,应了下来。
这时,谢司宴忽然开了口。
“高立的事,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宋菁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全盘托出。
“眼下大家正群情激奋,秦阁老也还没等到消息,最好立刻便将高立处置了,这样等秦阁老反应也来不及了。”
“只是高立一死,无疑是断他一臂,朝堂怕是要不太平了。”
谢司宴闻言和小皇帝对视一眼,眼里却并没有什么担忧。
当夜,高立死在了东厂的大牢内。
当他的尸体被人抬出来时,守在门口的一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更有甚者流下了眼泪。
一时间,宫内上上下下沸腾不止。
司礼监。
谢司宴迈进值房的脚步一顿,看向了身后久违的身影。
“也是你安排的?”
宋菁知道他问的是守在东厂的那些人,咧着嘴摇了摇头。
“爷也太高看小的了,小的没有那般能耐。是高立自己在宫里积怨太深,大家都恨不得他早点死。”
见谢司宴不置可否,抬腿进了值房,她也快步跟了进去。
熟悉的公厅值房没有半分变化。
宋菁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眼里浮上一抹疑惑。
“爷新调来那个贴身长随呢?”
她一边问,一边越过霖峰的肩膀往廊下看去,却见廊下是空无一人。
霖峰闻言面色一顿,看了一眼谢司宴。
偏谢司宴神色淡淡,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找了个借口。
“他伺候不周……被我赶走了。”
宋菁闻言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怎么?你不信?”
她呵呵一声,“你那般看不上我,也没说赶我走。”
“还不是大人不让……”
被人戳破,霖峰面上一僵,小声嘟囔着。
宋菁没听清,皱眉问道:“你说啥?”
霖峰还想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红着脸闭上了嘴。
宋菁见状眉头皱得更紧,还想追问,谢司宴忽然打断。
“如今你已是随堂,那间耳房住不得了,搬来东厢房吧。”
东厢房平日里只用来煮茶,空出来给宋菁住,倒也没什么。
可宋菁却不大愿意。
自己这样的身份,旁边再住个谢司宴那样的身份。
万一东窗事发……
她搜肠刮肚想了一圈儿,只干巴巴说了一句:“小的住习惯了……”
可谢司宴却不容她拒绝,直接命霖峰将耳房里的东西搬去了东厢房。
宋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