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嘲讽。
魏迟则翘着腿喝茶吃点心、事不关己一般坐在次席,看众人像看着一堆垃圾。
直到看见她,魏迟眼睛一亮,抖了抖衣袍上的点心碎屑,站起身慢悠悠朝她走来,将她往怀中一揽,俯下身来凑近她耳边道:“这里人多烦得很,你来做什么?母亲这里我来便是,不用你立规矩的。”
吉光脸上笑得人畜无害,眨巴着眼睛道:“我来给你看看新裁的衣裳,好看吗?”
众人:“……”
孟玉枝:“……”
魏迟一愣,低头弯下腰去拂去她裙摆上沾的槐花,“恩。好看。”
“吉光来了。”孟挽涟终于开口招呼道,“长渊,让你媳妇坐下。”
魏迟稍稍侧身护着她,不让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二人来到孟挽涟身边坐下,孟挽涟让辛夷添了一盏茶,这才娓娓道来:“吉光,今日一早,这些铺面的掌柜们便自发来魏府求见我。我仔细一听,原来是你要求他们竭尽所能收购春粮?”
吉光点头,不置可否,却也并未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做。
孟挽涟原本想着听她的辩解,可见吉光分毫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这才讪讪地继续开口:“你可知,如今正是春种,粮价极高。各个铺面的账面上压的现银都很吃紧,若是一口气全都消耗于购买现粮,倘若粮食价格跌下来……”
“春季雨水多,南州之地洪涝频频,若不多存一些,如何支撑得过?”吉光眨巴着眼睛道。
孟挽涟的话尽数被她噎了回去。
孟玉枝在一旁嘲讽般道:“姑母,嫂夫人看样子并不知道市场规律,也不清楚铺面上的流动现银有多么重要呢,怕不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取悦长渊哥哥身上了。”
吉光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听见身边的桌子“咚”得一颤,转头看见魏迟攥紧了拳,刚刚在桌面上落定。
孟玉枝冷不丁被吓得一颤:“长渊哥哥……”
魏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玉枝:“玉枝,说话注意些,这可是我媳妇。”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暗暗拽了一把他的袖口,示意他别声张。
自己又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在母家时,母亲便叮嘱我要以夫婿为天,将多将心思花在长渊身上……这,有什么不对吗?”
余光中,魏迟的虎躯一震。
她自己也被这番话酸的牙根痒痒,脚趾忍不住扣地。
“没什么不对的,嫂夫人。”孟玉枝冷笑一声,“希望你能始终将心思全都花在兄长身上,可千万别分心啊。”
“好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跟长嫂说话的?”孟挽涟严厉地训斥了几句。
而后她又转而望向吉光:“吉光,当初我将家务事都交由你来料理,自然是希望你能担起重责,操持家事。只是眼下你的法子风险太大,收购余粮的事还是暂缓罢。”
“为何要暂缓?”吉光睁大眼睛:“大夫人是觉得,我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孟挽涟沉吟道,“只是……”
“那么请大夫人放心。”吉光打断她的话,脸上带着天真的微笑,“只消不到一个月,我便会让各家账上的现银翻三倍。”
各位掌柜的闻言,皆面面相觑,更有大胆者公然嘲讽:“少夫人不懂市场规律,就应当在内宅备孕生子,待有虎子以后专心养育其长大成人,不必掺和铺面上的事!”
“说什么蠢话,你怎么不回去生孩子?”魏迟一拍桌案,连青砖地几乎都抖了三抖,一双要杀人的眼睛吓得那些叫嚣的人们都缩了回去。
那些闹事的掌柜显然欺软怕硬,只敢挠了挠头,小声道:“在下又不是妇人……”
吉光并不理会,只是笃定道:“若是到时赔了,我愿意用嫁妆填补亏空。”
孟挽涟看着她笃定的双眼,觉得胸腔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感。那双眸子当中分明不是无知无畏的愚蠢,也不是年少气盛的单纯,那双眼睛像是在告诉她,这一切已成定局,而她李吉光势必会赢下这一城。
自孟挽涟她十七岁嫁入平南公府,还从未有过这样恶向胆边生的时候。
“好。”她只能僵硬地答应。
看着吉光的笑容如一朵娇花般绽开,双眼中尽是人畜无害的纯真,孟挽涟却感觉后背发凉。
吉光和魏迟请安离去,各路掌柜们也均被孟挽涟找了借口打发。
孟玉枝有些埋怨地开口:“姑母……你怎么由着她胡来?”
“你回去告诉孟家铺子上的掌柜,依照魏府的价钱去收购粮食,务必要抢在李吉光之前,将京郊的粮食全都买下来。”
“姑母你……”孟玉枝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莫不是也信了她的话?”
“你不瞧瞧她的身份?”孟挽涟冷冷地看着她,“当今太尉的嫡长女,宫中的贤妃是她姑母,连奕王都想求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