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嘉王只是睡着了。
叶鸢鸢的心里虽恨，也知道嘉王是无辜受牵连。
这种时候若再让他们兄弟离心，才是中了旁人的奸计！
元牧辰上前将嘉王叫醒，而后给他扔了衣裳。
嘉王看到他们二人，即刻清醒过来。
他走向叶鸢鸢，然后低了头：“对不住，我……”
“不是你的错。”叶鸢鸢语气虽冷，却还是转过身走向了床榻，“我知道该恨谁。”
床榻的角落里，摘星蜷缩在那。
身上披着嘉王的衣裳，发丝散乱，整个人好似失了魂一般。
就算是听到叶鸢鸢在喊她，她也只是眼神讷讷。
叶鸢鸢有些心疼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还好，摘星还有些意识。
她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叶鸢鸢的腰。
一旁也传来了嘉王的声音：“本王愿意为此负责，请嫂嫂放心。没有让小厮碰她，本王也可将她纳入府中。”
算嘉王还有些责任之心。
叶鸢鸢只是回头，对嘉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二位王爷先出去吧。我给摘星收拾收拾，若可以的话，能帮我找身衣裳来吗？”
嘉王点头，虽自己的衣裳还没有穿好，也仍旧拉着元牧辰出了门。
叶鸢鸢则是翻身下了床榻，而后寻来了放在桌下的炭盆，将摘星染了血的衣裳和被单全都扔了进去之后点燃了火折子。
摘星是头一回，只怕在那迷香的作用下，她也没有被温柔对待。
所以叶鸢鸢体贴地扶着她下床，却听到她伏在自己的耳边道：“夫人，其实……小厮挣脱了绳子。我已……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叶鸢鸢明白了，也有些意外，嘉王会那样说，算是给了摘星脸面。
可……摘星毕竟已经经历了这样到底事情。
就算嘉王愿意负责，也难保日后她入了嘉王府之后，不会被厌弃。
尤其是等嘉王娶了正妃，再有侧妃，抬了其他的妾室，又怎么还会想起摘星的“残花败柳”之身呢？
摘星永远忘不掉此时此刻，忘不掉这个小厮，嘉王何尝不是呢？
片刻思量之后，她一边帮着摘星穿衣裳，一边安慰她：“没关系。摘星，你要知道的是，今日的事情不会让你没有脸面，更谈不上要生要死。错的是旁人，为何你一个被伤害的人，却要给旁人的错处买单呢？你先别想那么多，堂堂正正挺胸抬头地和我出去，我会护着你的。”
叶鸢鸢的话，让摘星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可眼中的绝望，半点儿不减。
叶鸢鸢打开窗户，一边烧着炭盆里的东西，一边轻声道：“我和你说说，我师傅的故事吧？”
她兀自开口：“她叫鸦姬，曾是彩云台最好的舞娘。因为出生之后就被父母扔在了满是乌鸦的坟地，所以捡到她的人就给她取了这名字。她七岁被卖到彩云台，学了一手好舞艺。十二岁那年名动江南，班主觉得她奇货可居，想将她的头一夜卖个好价钱。”
叶鸢鸢轻轻摇头：“卖了不少钱，而且还是个员外家俊秀的公子哥儿买下来的。鸦姬觉得，日子好像也不至于那么难过。直到那一夜她赴约之时，才知道等着她的可不止那一个公子哥儿，而是一群人。”
摘星的眸子里终于露出恐惧和惊讶，叶鸢鸢也继续道：“一共十三个人，鸦姬告诉我，那一夜她觉得，自己大概要死在那里了。”
床榻和衣裳上头的血迹，渐渐地湮灭成灰。
叶鸢鸢的声音，也随着这些灰的飘散越来越轻：“她活下来了，却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天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她也曾自暴自弃。最终还是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过来。人的命数，这一辈子是没法改变的。她还有机会好好跳舞，给自己赎身，然后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可有些人，甚至连看到这个世界美好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烂泥地里了。”
摘星明白叶鸢鸢和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比起夫人的师傅，奴婢已经很幸运了。身在奴籍，被夫人买了下来，而不是被人牙子送入烟花之地。夫人一向待奴婢不错，这一次受了伤也要救奴婢。奴婢懂得，不该为了旁人的伤害，就想放弃自己的性命。夫人放心，奴婢不会再做傻事了。”
好在这丫头本来性子就爽朗，也许比旁人更通透一些。
叶鸢鸢点头：“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和二位王爷知道，连这小厮都死了。所以摘星你放心，你若想入王府，我也定会为你争取贵妾之位。你若不想，就留在我的身边。日后……随我离开王府也好，留在王府也好，或者有朝一日想嫁人了，我都会为你竭尽全力的。”
摘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叶鸢鸢抬起头来，却发现不知何时，元牧辰已经站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