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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梨一愣,看向池宴。
天台上照明灯的冷光,映得他此刻脸色白得泛出阴戾的病态。
“哥哥……你怎么……”云梨思绪有一瞬芜杂起来。不是为他说的这话,而是他此刻的状态和神情。
池宴唇线绷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了眯眼睛。
突地,他吊儿郎当地轻嗤了声,偏头指了指夏于珉,俯身抬手,掌心扣住她后脖颈,直勾勾地盯着她,懒散道:“就为了这点破事儿,放我鸽子?”
语气里恣意妄行的哂意,像极了拿风流当正事儿,拿人命当儿戏的纨绔公子。
整个人被他压迫感十足的气息笼罩,云梨怔愣,头皮都有点儿发麻。呼吸滞了半拍,指节不自觉地蜷了下。
脖颈被他的力道压着,没法有更大的动作,云梨掀了掀唇,没说话。
现场众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茫然又懵逼,只有夏锦程一下子反应过来,指着池宴喊道:“爸!你快下来!快过来看啊!是二少爷!二少爷啊!曾小姐跟你保证的肯定能做到!你快下来!”
他刚在电梯里根本没心思考虑别的,对俩人长相压根没上心,记得云梨也只是衣服醒目。池宴当时站得又偏穿得又低调,他根本没注意。
他们夏家两三亿的身家——还是没接曾乐志那个工程之前,在晏城当然不够看,但池宴,他们还是认得的。
果然,夏于珉也愣神喃喃道:“二……二少爷……”
池宴盯着云梨,倒也没再继续拘着她,松手,拍了拍她后脑勺,勾了下唇角,直起身。
只是笑得有点儿邪性。
这会儿还来不及考虑别的,云梨捏了捏拳,重新看向慢慢平静下来的夏于珉,稳步朝他走过去,笑意温和柔软:“是啊夏叔叔。您看,我为了您的事情,连二少爷的邀约都推了,足见我们曾家对您的诚意了吧?您快下来吧。”
“是啊是啊,快下来吧。”几名保安也纷纷劝道,“有什么比命重要的啊。”
夏于珉终于松动,本来也不想死。
丢了扩音喇叭,扒住围栏,边说着“你们不要过来,我自己下来”,边慢慢抬腿,准备跨回来。
众人也边说着叫他小心,边急步往他那边靠。
但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手心出汗,还是围栏外的楼阶实在太窄,夏于珉快跨回来时,突然身形猛一偏。
眼看就要失手滑落,众人惊呼。夏锦程更是肝心若裂,破声变调地喊了声“爸”朝他冲去。
云梨在夏于珉身体重心不对时就反应过来,先夏锦程一步飞身到了围栏边,却只抓住了他的腰带。
他往下掉的力道还在反扯着她。云梨一凛,死命撑住围栏往后用力。
几乎同一时间,她又被另一个力道拽住胳膊,反手往后拧了一把卸了力。
怔愣间,云梨本能地跌坐到了地上。又听见“嘭”地好一声响,那件格子衬衫被抡成麻袋似的甩了回来。
天台众人呆住:“…………”
夏先生你……你还好吧?你还活着就吱……吱一声。
“啊……啊哟……”浑身骨头都在疼的夏于珉躺在地上,终于出声,抱着胳膊龇牙咧嘴,“我的胳膊……胳膊……”
心有余悸的夏锦程赶紧扶起他,哭笑不得地后怕道:“没事儿爸,没事儿,活着就行。”
要不是曾小姐和二少爷,他现在就没有爸爸了。
池宴垂眼站在围栏边,盯着楼下一动不动。马路上围观如蚁的人群,像混杂了其他光怪陆离的画面,朝他扑冲而来。
肋骨好似不停在往里收缩,勒住心跳和呼吸。
勉强闭了闭眼,僵硬的指节轻搐了下。
池宴侧身,看向云梨,面上看不出情绪,只不凉不热地问她:“疼?”
云梨仰脸看着他,咽了一口,无端觉得他在生自己的气。
抬了抬被他卸力的那条胳膊,发现并不痛。于是摇了摇头,没敢再叫他表现,老老实实自己掌心撑着地站了起来。
池宴耷着的眼皮缓眨了下,看着她拍了拍灰就背到身后的小手,嘴角垂得更厉害了些。片刻,他淡“嗯”了声,经过她身边,直朝夏于珉去。
众人都没料到,已经被池宴救上来的夏于珉,会又被他拖麻袋似的一把扯到围栏边,大半个身子直接压了出去。
“除了寻死,你们就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了是吧?”池宴扯起唇角笑了笑,声音在天台风声下轻飘飘的,又沙得有些磋人,“那行,我现在就松手。”
终于反应过来的夏于珉,冷汗涔涔连声惊呼:“不不不是的二少爷!!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不想死!你千万别放手啊!”
刚刚脚下一滑的时候,他已经体验了一回濒死的恐惧,但好歹是背对着外面,此刻直面36层的高度,只要池宴一松手,绝无回旋余地,惊惧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