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晓毅早早就起床了，王曼帮他洗漱之后问他想穿什么，她打开衣柜的门，林晓毅快速扫了一眼，衣柜上层是挂的上装，下层是挂的下装，中间是配饰最下面是鞋子，现在这些已经被王曼收起来了，她怕儿子看到这些会难过，没有四肢还戴什么手表戴什么首饰，还穿什么鞋，想到这些王曼就鼻酸。今天要和蒋莉芸一起去改装轮椅，林晓毅心想这算不算跟蒋医生的第一次“约会”呢，虽然地点是医疗康复用品商店，但只有他和蒋医生两个人，怎么能不算呢，现在自己这种身体状态，做事都必须降低预期。
选了一件薄款的深蓝色长袖衫，然后要王曼在外面还套了一件茶色的短袖的休闲衬衫，王曼把长袖衫的两边空袖子从米色短袖休闲衬衫的空袖子里面穿过去，接着把长袖子塞进了裤子的口袋，装作揣着手。
伪装，伪装，还是伪装，似乎这样才能让林晓毅在外出时有安全感，他还是很在乎超市那件事，他没法忘记。这件茶色短袖休闲衬衫是出院评估会那天蒋莉芸说她喜欢的那件，林晓毅记在心里。下身也跟上次一样的剪短缝死裤腿的短裤。只是这次里面穿了一条薄的纸尿裤，他不想在外面上厕所，就算是无障碍的，他自己也办不到，更不喜欢这种事情还要找蒋莉芸帮忙，太丢脸了，薄纸尿裤应该可以应对了。
对着家门边的镜子，王曼帮林晓毅梳了梳头，又捋了捋，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今天胡子刮得还算干净，儿子，妈妈我的技术是不是有长进，上次还把你的下巴割破了。头发这次妈妈捋的也可以吧。”
从青春期开始长胡子起，林晓毅都是自己刮胡子，就算清爽的短发林晓毅也没有随意过，可就在一瞬间，连刮胡子，捋头发这种事情都必须妈妈帮着做了，林晓毅看着镜子里的妈妈，眼见的老了许多。
“嗯，挺好的，谢谢妈妈，麻烦你了。今天的须后水味道也挺好闻的，是你新买的？”
林晓毅话音未落，王曼就赶紧笑着说：“傻孩子，有什么麻烦的，打扮我帅气的儿子一点也不麻烦，妈妈爱干。”
王曼知道儿子是怎么摔碎的那一瓶须后水，那一天她正好经过洗手间门口，看到儿子歪着脑袋，试着配合肩膀想夹起那瓶须后水，尝试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虽然夹起了瓶子但是一脱力，瓶子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王曼正想着这些，这时门铃响了，蒋莉芸来了。%
蒋莉芸把找爸爸借的车停在地下车库，这辆车是当年为了照顾妈妈的时候爸爸买的，是一辆带拉门的七人座，还改装过，后排座椅拆了一个，空出位置可以放下妈妈的轮椅。这车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爸爸每年会去定期保养，似乎很小心地维护着这辆车，说实话蒋莉芸不是很懂，妈妈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人活着的时候爸爸对妈妈不闻不问，人走了为什么还要留着这辆只要看着就会想起妈妈的车。
不过现在蒋莉芸觉得幸亏爸爸没有处理掉这辆车，它对林晓毅实在太实用了，有了它林晓毅以后说不定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想着这些，蒋莉芸嘴角上扬，心情非常好。
借车的时候爸爸问了原因，蒋莉芸顺口说了一句“帮助自己一个患者，学雷锋，助人为乐”。严明川并没有多问，只是觉得什么病患，要让女儿亲自出马接送，还用这辆改装车，一般的车不行吗。严明川当时没有多想，他不知道的是，他和蒋莉芸的冷战因这个所谓的病患而起。
王曼开了门把蒋莉芸迎进家门，她向坐在轮椅里的林晓毅招招手，林晓毅抬起右肩微微动了动，然后点点头，他还是不习惯自己没有胳膊这件事，时不时还是会忘记，总不由自主地想用胳膊。有时候早上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竟然还以为自己有腿，试着蹬腿，但每次幻肢疼发作，明明没有的肢体如刀戳般钻心的疼，无论是疼痛也好，痉挛也罢都在提醒他没有四肢了。
蒋莉芸向王曼说明了今天的行程之后，准备推着林晓毅坐电梯下楼了。这时，王曼给林晓毅腿上盖上了一条薄毯子，三人相视，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