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感顺着两人相接的皮肤直冲脑门,许明月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看见眼前之人的模样。
那会她觉得眼前这个富贵温柔乡里的大少爷可真好看,他的脸上没有忧愁,身上也没有这些碍眼的伤痕,永远那样该多好啊。
难过之余,许明月又难以抑制的心疼起来,她的目光在楚砚的眉梢眼角间流连,她忍不住的想:这些流落他乡,家破人亡的哀伤与苦楚,为什么要他来承担呢,他的人生,或者只有少时的片刻欢愉了。
一片阴影笼罩在眼前,许明月抬起头,看见师兄师姐们正一脸忧愁站在自己面前。
宋嫣然的眼眶还红着,她半跪下来,手心贴着许明月的额头,露出个哭一般的笑容,“没事的,师兄师姐们在。”
许明月紧绷着的情绪突然松了下来,她问道,“大师兄,掌门印…我给你了吗?”
温铭沉默着怀里掏出那条细细的绳子,绳子末端的小吊坠在空中荡荡悠悠,许明月舒了口气,靠在石壁上,仰着头望着头顶的缝隙里洒下来的光点发呆,一片沉寂里,许明月终于开口道,“我放在师父身上的追踪符是错的。”
没有人出声,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听着许明月说着来龙去脉,她的嗓子哑的过分,话说的断断续续,脑子也迟钝的厉害,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清楚。
水滴声滴嗒嗒的响起,在安静的石洞里竟有些刺耳,温铭愣了半晌,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手里的掌门印,那小小的东西在一刻几乎压的他使不上力气。
“我,”温铭干巴巴的说道,“趁着这会外面没有动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楚砚弯起腰,准备把许明月抱起来,就在他心事重重伸出手的时候,许明月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开口道:“我们先去楚家看看吧。”
楚砚的手突然一顿,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直挺挺的半蹲着,像是凝固了。
“怎么了?”许明月问。
楚砚收回手,背过身子,哑的声音道:“都没了,还看什么?”
“总要看看。”许明月说,“还有芙娘呢。”
楚砚呆站了许久,蓦然转过身,一把将半靠着墙壁上的许明月揽在怀里,他抱的太紧,浑身颤抖的厉害,许明月有些喘不过气。
有那么一会,许明月以为少爷要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没有等来意想中的眼泪,只等来了大少爷在耳畔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们回家。”
几个人走出洞口的时候,外头已经是深夜。
不敢御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去,月光无声的在漆黑的森林里穿梭,以前从没发现山间的野草如此茂盛,足足有半人高,锋利的茎叶刮的皮肤生疼。地上还有积水,一脚踩下去满是泥泞,都没有讲话,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连声鸟叫声都没有,黑夜里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放我下来吧。”许明月说,夜晚本就不方便,更何况还背了个大活人,她感觉楚砚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轻声道,“你扶着我走。”
楚砚顿了顿,将人放在地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黑漆漆的一片,树木和灌木丛连成一团团浓重的阴影,仿佛隐藏着尖锐的獠牙与镣铐,许明月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正想着,前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许明月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跟楚砚对视一眼,连忙走了上去。
虞归晚他们正围在一个大水坑边,宋嫣然捂着鼻子,一副要吐的模样。刚走过去,许明月就闻到一股恶臭,这味道实在刺鼻,像是腐烂了许久的东西,捂住口鼻靠近,他们才发现那是一具尸体。
那尸体很是诡异,脸朝下埋在泥泞里,双手像是被折断了一样,畸形的扭在背后,浑身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子,那不像是个人,背后还生了双小小的类似蝙蝠一样的翅膀,看着格外奇怪。
虞归晚是个胆子大的,他用树枝戳了戳血肉模糊的尸体,疑惑道:“这已经是我们今日碰到的第三次了。”
“他们是哪来的?”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又猛得后退了两步,喝道:“都退后!”
话音刚落下,那倒在地上的尸体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整个人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咔咔的骨头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
大家纷纷后退,那尸体抬起头,露出一张辨别不出样貌的脸,他的脸皮像是融化了一般,松松垮垮的挂在骨头上,眼珠子甚至流淌到了下巴,黑漆漆的嘴长的老大,露出同样漆黑的牙齿,扭曲的面容凝固在一个触目惊心的表情上,像是在无声的嘶吼。
那东西并没有攻击人,双手反而背在身后,奋力的向着后心口挠去,锋利的指甲像刀子一般。挠了半晌,许是没有用,他又突然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几个人,虞归晚拔出剑,那不成人形的东西后退两步,跌跌撞撞的向树林深处跑去。
虞归晚皱着眉,道:“他背后有东西。”
楚砚点点头,这东西有些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形状可怖,不好对付。
几个人休整了一番重新上路,夜色越来越浓重,空气里潮湿的过分,植被上的水汽浸透了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