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局已发布最新黄色暴雨预警,请诸位市民出行注意安全,携带雨具,避免前往危险地带……”声音甜美的漂亮主持人在电视屏幕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本该遮的密不透风的帘子偶尔被掀开,雨水飞溅到袖珍的电视上,在汤锅滚滚上升的热气中氤氲成一片,被扎着头巾的老板随手抹掉。
唯一的客人托着腮,打发时间地盯着电视瞧,屏幕上的天气预报被新晋偶像小高田的表演剪辑取代,用加粗的彩字介绍着“小高田或将蝉联最受欢迎女偶像top?!”,上了年级的老板估计以为客人对内容感兴趣,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开始笑呵呵地安利。
“这才是偶像该有的样子嘛,只要看着她心情就会好起来,”老板说,“过几天小高田在横滨有一场握手会,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那可是要自/杀的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活下来的治愈微笑啊。”
大概是小高田刚出道的时候的事情了,在握手会上一名粉丝忽然痛哭流涕,说“活着好痛苦啊不想再活下去了”他自述原本打算卧轨自/杀,打算见完偶像之后就去迎接死亡,但是小高田的笑容让他醒悟过来,“一想到连我这种人都可以握住美好的小高田的手,还可以看见她对我露出笑容”,粉丝泣不成声,“我就再也没办法放弃自己了”。
后来他竞选小高田粉丝后援会会长,打出的口号就是“守护全人类最后的美好”。
……但是完全感受不到嘛,太宰治心想,他用甜腻地语气附和老板,“真的吗?太棒啦,我刚好想亲眼见证一下可以治愈一切的微笑呢,隔着屏幕完全感受不到。”
真是了不起的女偶像,所以说──殉/情果然要和美丽的小姐一起,下次就去找小高田一起吧?
唯一的顾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惊动另一个人。
太宰治在雨夜的横滨行走。
多亏了敬职敬业的气象台,几乎所有的横滨市民都听从了建议选择待在家中,当然,这不包括太宰治。一个人在暴雨的街道上或多或少地会感到些许害怕,但他却有种如鱼得水的轻快。
因为暴雨侦探社也被迫歇业,在同事们还抱怨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太宰治早早地便溜了出来。
雨伞被顺手留在了刚才的拉面摊,宿舍的钥匙也不知道丢了几天,一直没有向春野小姐报失好重新配一把,无处可归,要不要问问国木田愿不愿意收留自己呢,啊,苦恼──此乃谎言,但是每次都能骗到左脸写着“正义”右脸刻着“正直”的国木田独步。
太宰治转过某条熟悉的街道,瞥见街角停了一辆陌生的外地车,浑身漆黑,像是乌鸦一样融入漆黑的雨夜,驾驶座的车窗半开着,细碎听不清楚的说话声飘了出来。
伊地知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虚汗,不是第一次生出了“干脆挂掉电话好了”的不敬想法,但是身为权利低微的辅助监督,如果这么做了,大概下一秒就会被暴怒的上司炒掉了吧。
他轻轻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对面的人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质疑着五条悟的擅自行动,伊地知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说了几次不清楚不明白了,他只好愁苦地看向窗外,意外地看见了一双鸢色的眼睛。
愣了几秒,伊地知捂住了手机,脸上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下意识地露出了礼貌的微笑,站在车外的年轻男人回以一个轻佻的笑容,没有停下脚步,慢悠悠地离开了。
伊地知默默地注视着他远去,就算浑身湿透了但这个人也没有找个地方休息的意思,暴雨依然冲刷着世界,面容秀气的年轻男人晃晃悠悠地远去了,姿态闲适,得让人想起水面漂浮不定的春天的落花。
确定他没有靠近镭钵街,伊地知松了一口气,又赶紧继续接听电话。
“非常抱歉,刚才有个普通人接近了车辆……不,不是咒术师,”伊地知说,“那确实是个普通人。”某种异样感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他不由得揉了揉额头,然后把车窗彻底打开。
车里也太闷了,伊地知疲惫地想,手机里的声音依然喋喋不休,混合着雨声,让人发困。
“太宰!”国木田怒吼的声音从小小的手机屏幕里传了出来,“马上给我回侦探社上班!”
“哎呀,国木田君不要生气嘛,不然会提前进入更年期的。不过在这种天气上班,是不是不太人道呢?”
太宰治站在可以挡雨的屋檐下,慢吞吞地揪起衣摆,不太认真地挤掉过于丰富的雨水。同样湿漉漉的手机随意地放在地上,奇迹般地还在工作中。
太宰治随口回答着国木田,时而抬头眺望雨中的横滨,璀璨的光河在黑夜中缓缓流淌,像是误入了童话里居住着精灵的黑暗森林,下一秒星星就会坠落在地面,四散成光屑,黑暗中有人窃窃私语,天与地的界限无限拉近,仿佛一抬手就可以触摸到天空。
只有在这种天气,太宰治才能短暂地在横滨看出他过去生活的影子。
“侦探社不是普通企业,”国木田独步说,“正是在这种情况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