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何语芙激动起来,“把我娘的牌位还给我!”
何语芙想要上前抢回牌位,两个仆妇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请自重。”
她又一次转身下跪了,万分悲伤地恳求:“父亲!那是我对娘唯一的念想,你让她们把牌位还给我!”
“胡闹!”何大人甩开她的手,“你为人新妇,哪有带着牌位嫁人的道理?”
“那就请您,将母亲的牌位供入祠堂,享受香火……”
“万万不可!一个没名没份的外室,怎可进祠堂?那不是惹人笑话吗?”尚书夫人劝完何尚书,又转向何语芙,“语芙,你是我养大的,从不肯开口叫我一声大娘。这也罢了,怎的对老爷也这般不孝?你要为老爷的仕途着想啊!”
“哈哈哈!”何语芙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我娘是没名没份的外室?那我呢?一个外室的女儿,合该当人家的小妾。好好好,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啊!”
“住口!你一个大家闺秀,一口一个外室,一口一个小妾,你!你!成何体统!”何大人咬牙切齿,扬手欲再打,然而撞上何语芙绝决愤怒的神情,他的手又放了下去。
“原来父亲也知道,外室小妾,登不得大雅之堂。那为何又将女儿嫁为人妾呢?原来我们大梁旧臣的尊严傲骨,比不上新朝的高官厚?。”
她字字惊心动魄,叫在场的人都吓出一身冷汗。何尚书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番话,但凡被一个有心的外人听到,管叫他官位不保,甚至还要丢了脑袋。
趁着这间隙,何语芙推开拦她的仆妇,冲上去抢下无字牌位。她一扬手,一把精致的小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住手!语芙,芙儿,你要干什么?”何尚书脸色忽青忽白,几欲晕倒。
何语芙冷冷地说:“父亲要女儿嫁人,女儿不敢不从。但是我要带着我娘的牌位,如若不然,女儿血溅当场。”
“你,你,这,这……”何大人支支唔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婢女小桃把家中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领了过来。这些都是何语芙的弟妹,虽然是各个姨娘所生,但平日一起读书习字,何语芙常教导他们,他们也与长姐亲近。
此时,男娃女娃们冲进来,乌泱乌泱哭成一片。
有扯何尚书衣角的,哭喊:“爹爹不要骂阿姐,要骂就骂我吧!”
也有抱着何语芙的:“阿姐阿姐,我怕,阿姐不要拿着刀!”
更有甚者,七少爷抱着生母尚书夫人的大腿:“娘!娘!孩儿不要阿姐的书房,阿姐回娘家,还要住在这里呢!”
何夫人长叹一口气,把不争气的儿子推了出去,她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事,怎那贱人生的女儿如此矫情,把事情闹成这样?罢罢罢,气死她算了!
何大人跌跌撞撞,捂着胸口,被几个孩子拥着离开了书房。
留下的仆妇们无人敢收拾残局,纷纷逃了,一时间只剩小桃。
小桃跪着抱住何语芙:“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呀,你好好的,别吓我!”
何语芙的手一松,小刀落了地。她坐在一地狼藉之中,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她一直都知道,夫人不识大体,父亲软弱无能。若是在以往,她有别的方法打发这件事,可如今……她心里有一股火。
她一直忍着,忍着,这股火快要烧出来了。
窗外又响起飒飒的风声,她茫然抬起头,苦笑了一声:“江姑娘,进来吧……”
江遥有些尴尬地闪身进了屋。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几乎目睹了全部的闹剧,此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这位女子。
“何小姐,万分歉意,信没能送到。”江遥将一封信递给她。
何语芙没说什么,接过信,让小桃取了蜡烛和铜盆,将信纸烧毁了。
天色已晚了,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不知为何,江遥觉得她像个不切实际的幻影,摇摇欲坠,摇摇欲坠,仿佛就要从人世飘然离去。
“谢谢你,江姑娘,我再无牵挂了。”何语芙声音萧瑟,“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
待得江遥离去,何语芙抱着母亲的牌位,突然痛哭起来。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人世之大,她独自一人无依无靠。
“小姐,你别这样,”小桃抱住她劝慰着,“小桃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但她一个外人,进不去太傅府的。你再留一封信,来日有机会,小桃替你送过去!”
“傻小桃,她已经将信送到啦……”
铜盆里最后一丝火光也熄灭了,江遥站在窗外,再看不清何语芙的身影。她轻轻离去,心里有一丝叹息。
她当然将信送到了太傅府。
甚至,她还担心守卫办事不力,耽误了何小姐的一片心意,所以她也翻墙进了太傅府。
府中绿树荫蔽,琉璃添彩,美得不似人间景色。
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