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月弯腰捡起,递给郎中道:“先生,请察看此药。”
那人蓦地面露恐惧,像是被人当场捉奸,失声喊着:“不要!”
几个粗壮伙计瞬间将他摁住。
郎中命人拿来一张白色麻纸,垫到暗红八仙桌上,用衣袖包裹着墨绿药瓶小心翼翼倒扣在麻纸上。
众人见他谨慎小心,不自觉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盯住药瓶。
开!
“唉!”
麻纸上空无一物,众人不约而同吁了口气,同时心底涌出一丝失落感。
郎中将药瓶凑近鼻口闻了闻,眉头微蹙,神色不解。
“先生,可有不妥之处?”宋其月道。
郎中摇摇头,“无色无味,辨别不出来是何药,不过……”,他上前扒开中年男子眼皮,叹了口气,“此人瞳孔骤缩,呼吸急促,已然没救了。”
他不能死在桃月居!
宋其月捏住那人嘴角,语速急切道:“快说!快说你到底吃了什么药!说出来还能救你!”
那人身子触电般抽搐几下,嘴角溢出团团白沫,食指颤抖着指向八仙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鱼……”
他死了!
宋其月脑中轰地炸开数道烟花,在空中朵朵绽放,每一朵上面都写着桃月居死人了,升到最高处化作利剑陡然刺向她!
“桃月居死人了!”
“死人了!”
“人死在桃月居了!”
……
议论声仿佛生出一根根尖刺,刺着她头皮每个毛囊。她豆蔻指甲几乎陷入肉中,试图用疼痛保持冷静。
一袭白衣从眼前飘过,淡淡青草香拂过鼻尖,冲淡了大堂内污浊的死人味。
凌无书来了。
“都让开!”他身后差役大声呵斥着,抽刀出鞘,闪着寒光,封锁住了现场。
“你们几个,封锁现场!来人,将嫌疑人宋其月带走!”领头差役道。
小桃等人挡在他身前,急道:“老祖奶是清白的!”
领头差役厉声道:“大胆!清不清白自有仵作验尸!岂是用嘴说的?毕竟人死在桃月居,宋其月难辞其咎!”
宋维亮走近,恭维道:“您说的是,只不过老祖奶是桃月居掌柜,被捕说出去不好听,若真是冤枉的,这名誉……”
他悄悄将一包银子塞入他手中握了握,低三下四道:“不如等仵作验完尸以后再说!大人,您的意思呢?”
领头差役不经意间将银子袖了,勉为其难道:“好吧!”
堂内燃起数根细辛,淡烟袅袅。
仵作朝死者鞠了个躬,道一声得罪了,将死者衣衫解开,露出胸膛,细细察看外观,显然是中毒身亡。
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根细长银针,先后插入死者的喉部和上腹部,喝报:“死者,男性,身长七尺三寸,无伤口。上腹部银针变黑,生前中毒而亡。”
拿起墨绿药瓶细细察看,闻味,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又将他生前吃过的饭菜一一拿银针试探,未曾发现有毒。
看来,应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仵作思索着。
“仵作大人,”凌无书朝他行了行礼,“此人方才呕吐良久,不知道呕吐物中是否能查到线索。”
仵作是王知县远方亲戚,不过念过两年书,半瓶子晃荡,全家凑钱贿赂王知县谋了这份苦差事。
他倒不怕脏,拿出工具拨着呕吐物,竟真有发现。
黄豆粒大小,微黄皮上黑纹盘绕,像是种子。
“此物乃蓖麻子,炮制后可入药,生吃有毒。”凌无书面色淡淡道,“此药无色无味,内含蓖麻素、蓖麻碱,毒性是眼镜蛇的三倍,是□□的上千倍,几粒足以致死!”
郎中也捋着胡须道:“的确如此!”
这样说来,是自杀,桃月居是无辜的了。众人交头接耳低语。
仵作填写完尸格。
领头差役道:“既然如此,还请各位随我去衙门说清楚,也好了结此案。”
宋其月、凌无书、宋维亮、郎中以及邻桌食客,连同尸体一起入了衙门。
王知县坐在明镜高悬黑色烫金字牌匾下,打着哈欠问:“怎么回事啊?”
领头差役、仵作、检验官如实回答。有一位食客认出死者是家住莽家村唤做莽六儿,上无父母,家中只有一妻三个孩子,全靠他做些活计艰难度日。
他听完以后,环视了一下众人,道:“案情明了,证据确凿。系此人生活贫困有意讹诈桃月居,结案!”
众人叩首将要离去,王知县忽地干咳不止,对身侧主簿道:“本官前几日喝的朗州特产茶叶,是不是没了?”
主簿点头称是。
王知县叹了口气道:“这喝惯了,换别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