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精通甜枣和巴掌之道。”
陶丹识仔细看她:“你生气了吗?”
薛似云白他一眼:“不过是两杯菊花酒,就让你醉了吗?”
他沉眉笑了:“你这张嘴,我自愧不如。”
“你的心思,我望尘莫及。”薛似云的视线径直落在他面上,“有话直说。”
陶丹识伸手寻盏,吹了吹浮叶,道:“我会求娶陆家女。”
薛似云忽然觉得心脏停了一瞬。
“我知道。”她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陆南薇心悦你已久,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如今你不比从前风光,她还是愿意嫁与你为妇,这是极难得的深情,你要好好待她,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陶丹识凝看她良久,而后落在桌边烛光,烛影摇曳,映在眼中:“你欠我的一诺,还作数吗?”
薛似云迟疑道:“倘若我说不作数,你当如何?”
他轻轻一叹,似乎真心:“我会放你离去。”
“好。”薛似云微微一笑,“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有你这一句,够了。”
就算离去,她也无处安身。
陶丹识沉沉说道:“求娶陆家女,是为了家族兴旺,而求你,是为了我的私心。阿姐,走的不明不白,似云,只有你能帮我。”
“仅仅只是一条私心吗?”薛似云扶膝起身,“陶少卿,陶郎君。我跟在你身边四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清楚你的为难与苦衷,懂得你的野心与欲望。我欣赏你的才华,爱慕过你,同样的,我更能洞察你内心的黑暗,你的逃避与自私。”
陶丹识以为她走了,她却叩响了门,一字一句,郑重问他:“如果没有家族兴旺,没有仇恨怨怼,你愿意跟我走吗?去北边,看搅天大风,絮雪漫漫,我们在屋中烘着暖炉,依偎着等待春天。”
在无尽的寂静里。
陶丹识缓步靠近,眼中是晦暗不明,在冰凉如水的月光里,在她毫无假意的目光中,竟然生出了要放弃眼下的一切,与她一走了之,从此山高水远,优游岁月的念头。
只是她的双眼里,渐渐泛起了嘲意。
如一盆冷水泼在旺火上,灰烬上冒着呛人的青烟。
陶丹识陡然清醒,无论回答是什么,在他犹豫的那一瞬,一切早已有了定论。
她唇边浮起一迹笑痕,幽幽道:“陶少卿,如此,你我两清了。”
浓云掩月,薛似云离去时提着一盏灯,风大,心也冷,凄凄伤情。
她还是与自己赌了一回,结果输了。
无论是从前的家,还是现在的陶府,哪怕是未来的皇宫,她都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存在。
这盘棋局中,她是必须要过河的卒子,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宫里与陶府能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有情娘子们与无情郎君的无边苦海,终不得靠岸。
而她也登舟,离岸太远,任波涛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