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袅回还以为自己写话本子,就只是做个偶尔的兼职,没想到竟然维持到了十六岁,甚至还为家中添置了一间大一些的院子,位置合适,布局也雅致。
她为了紧跟京都的热点,几乎每天都上街头和大娘大婶们唠闲嗑,哪家小妾怀孕争宠,哪家府内开始宅斗,任袅回都一清二楚,全都让她添油加醋地写进了话本子里。
这天她照例去街头闲逛,却听到王师回朝的消息,说带头的开国元郧后裔吴将军带着六皇子李逢光荣返乡了。
他们打了胜仗,皇帝老子又要大赦天下了。
任袅回一愣,还来不及思索要不要去城门口看热闹,就已经被汹涌的人群卷协着往前走了。
她被推搡来去,竟然还挤到了前排。看见第一匹高头大马踏进城内的时候,任袅回就后悔了,急切地想要赶回家,只是万人空巷,哪里还有她能随心走动的空间。
吴将军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他领头走进城里,接着就是李逢。
他身披银白铠甲,长发高高竖起,身形高大,面色如霜,落在任袅回身上只有那么匆匆一眼。
然后波澜无惊地扭过头去了。
人群在王师离开后也渐渐散去,任袅回已经几年未有这样心惊肉跳的时刻,现在是要多失落就有多失落,她就像地上被她踢来踢去的石子。
好像飞升成仙之后,就被贬入无间地狱。
任袅回回了家,一路上买了不少零嘴,几乎看见摊贩就买,大概是想用零嘴填满这副身躯里的空荡荡。
苏槐从药堂忙完回来,就看见任袅回这副心如死灰,但是零食塞满了嘴的模样,他自然听说了今天京都内发生的事,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今天去城门口了?”
任袅回张嘴就是胡说八道,“没去啊,今天回家的时候摔了一脚,摔得狗吃屎了。”
苏槐无奈地摇摇头,将她手里的零食夺下来,“替哥哥去办点事情好不好?”
任袅回知道苏槐是想帮助她转移注意力,但是她拒绝了,“不要,我吃饱了,想睡觉。”
苏槐无可奈何,“现在天都没黑,行吧,你想睡睡吧,哥哥在外面,不必害怕。”
任袅回抱了一堆零食,默默回了房间。
李逢送的玉簪,一直被她放在枕头底下。苏槐知道她爱惜,即使碎成几截也好好收了起来,等任袅回病好之后,跑遍了京都的店面,都找不到能修补的方法。
于是只能零零碎碎地搁置了。
任袅回看了半晌,还是将木匣子盖上,重新塞回了枕头底下。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打更人路过之后,后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任袅回还以为是苏槐又大半夜起来料理那些药材,谨防被野猫祸害。
她翻了个身,只是苏槐的动静越来越大,根本不收敛。
任袅回披着外袍咬着牙跑了出去,“哥哥你是在院子里后空翻吗?”
李逢正蹲在地上捡药材,看起来像是翻墙进院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满是药材的晒匾。
两人面面相觑,任袅回默默裹紧了外袍挡住里衣,李逢也移开视线。
“当朝皇子半夜翻平民的后院,你要不要脸?”任袅回瞪他,“你把我哥哥的药材打翻了,小心我哥哥同你翻脸。”
“这些我都赔。”李逢直起身子,他朝任袅回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
“看个屁。”任袅回关上半扇门,“你走吧,我可不认识你是哪个。”
她阴阳怪气,李逢也不生气,脸上还带着笑意,已经不见白天的肃杀冷意,“那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
任袅回抬眸直视他,“我让你在这里等着,不许离开,你会听我的吗?”
“自然。”他没有犹豫。
任袅回关上了门,慢条斯理,将给年节准备的新衣穿在身上,头上的钗子也是京都如今最流行的样式,坐在镜子前妆点了半个时辰,用的胭脂口脂无一不衬她。
她皱着眉看着火光映照下的镜子,想自己怎么打扮得像要出嫁一样。
她带着火气将镜子推翻在了地上,将脑袋上的钗子全拔了下来,最后只是穿着平日里常穿的衣裙,素着头脸出去了。
李逢在院中站了一个时辰,目光落在她鬓边落下的一缕发丝上。
任袅回看着他,“让你等着,又不是让你站着等,屁股长刺了坐不下来吗?”
李逢还是离开得太久了,面对任袅回越发尖锐的阴阳怪气都倍感亲切,听她这么说,才坐在院中的桌边。
任袅回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子,正是三年前那一只,她打开,碎成几截的玉簪躺在其中,“我修不好,你带着修好的簪子再回来,我就不生气了。”
任袅回与他围桌而坐,看着他宽阔的肩膀,衣服下蓬勃的肌肉都要溢出来了,已经看不出当年瘦弱少年的模样。他仍然穿着白天的衣裳,只是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