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漕帮忠义堂里,黄鸣鹤跪在马帮主牌位前,头裹白麻。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两排随风摆动的白色蜡烛,映着他血红的双眼。
杀手、衣服、火戏,好像一切早有预谋,唯一的疑点,是凶手怎么知道贾府送的衣服他一定会穿。
想到这里,他痛苦的摇摇头,不会,绝对不会。有的人他信一次,就会信一辈子。
可是师傅是替他死的,真正该死的是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终究是无法回报师傅的养育之恩。
此刻,报恩无门,报仇...也不能,他不敢把实情说出来,不敢想象漕帮会对贾云杉做什么,这会比杀了他还痛。
黄鸣鹤膝行向前,捧住了师傅的牌位,他为师傅不值,二十年来的恩情,穷尽半生的托举,却养出了他这个深恩负尽,不忠不义的白眼狼。
滚烫的泪顺着冰冷的面颊流下,他将额头抵在金字红漆上,嘶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七日后的夜里,黄鸣鹤再潜贾府。
“我师傅的死,与你有关吗?”黄鸣鹤沙哑的嗓音,颤抖着发问。
还不等贾云杉开口,一把枪就抵在了黄鸣鹤的脑后。
当贾云杉看到黄鸣鹤身后的方云辰时,表情更加奇怪了。
“你们一伙的?为什么?”哀伤的脸上掺杂着愤怒。
“为什么?”身后的方云辰开口“为了给他母亲报仇,为了引出凶手,也就是你的生父——潘四爷”
贾云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其实从始至终黄鸣鹤都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被舅舅一帮人拖进命运的涡流,或许,他们之间,不该这样。
“潘四爷是我生父?放屁!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你在装傻?”方云辰厉声道“那为何,你师父刚出事,他就从广州动身来了青州城”
似是一声惊雷落地,震的黄鸣鹤陡然一颤。
贾云杉想说什么,却似乎又什么也说不出口,撇开眼,不忍再看那张悲伤的面孔。
“潘家世代经营赌场生意,所以长房所生的孩子,每个人都有标记,是在婴儿刚出生时,用祖传的金骰子置于火上烧热,印在孩子的右肩上,你是潘四爷的第四个儿子,所以你这里”枪顺着脖颈滑向右肩头,“一定有个四点印记”
对面的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他肩头的印记贾云杉是见过的,那时黄鸣鹤说自小就有,应该是胎记。
往事的一幕幕都破碎在眼前,黄鸣鹤茫然的看向贾云杉,那双眼睛里有着承载不下的委屈“你相信他说的话吗,你一直都知道吗”
贾云杉的沉默,让他的委屈慢慢转化为愤怒,黄鸣鹤挥手擦掉眼泪,“你们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好像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们为了报仇,杀了我师父,现在要杀我,然后再杀我那所谓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