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诉求着实把县令难住了。
难道是他律法不精?怎么就没听说过精神损失费这种名目。
他问师爷:“律法里有这条?”
师爷感觉脑壳要炸,今天若是回答不上来县太爷的问话,显得他这个师爷对业务不精,可他在脑子里把律法翻了一二三四遍,也没能找到精神损失费这一条。
他思索半晌才道:“这姑娘所求应该是看病钱和抓药钱。老爷您看啊,打官司劳神费力,她娘亲刚刚丧夫,本就悲痛难当,又被公婆赶出家门自力更生,现在又与婆婆对付公堂,定然心神受创,那不得找个大夫好好调理一番啊,养心安神的药可贵着呢。”
要不人家能当师爷呢,瞧瞧这几句话说的,真就让精神损失费有法可依了。
县太爷清了清嗓子,道:“被告诉求合情合理,有律可依,责令原告廖氏赔偿吕维等人误工费二钱,赔偿吕氏诊费药费八钱,共计一两银子,今日内赔偿完毕。”
“有怨申冤,无事退堂。”
县太爷宣判完,廖氏直接气晕了过去。
许悠悠行礼,“大人清正廉明,秉公执法,您做我县父母官,是百姓之福。”
这马屁拍的,把县太爷高兴的,走路都不晓得先迈哪条腿了,忍不住多看许悠悠几眼。
县太爷走了,许悠悠看向弟弟,“怎么样,你姐厉害吧?”
姐弟俩目光相碰,许延想要透过姐姐的眼睛探究她的灵魂,解开心中的疑惑。
昨日分家时候,许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姐姐不再痴傻而高兴,可经历过公堂一事,当他看到姐姐深陷公堂临危不乱,且熟知律法,说得头头是道,县里有名的状师也就如此了吧?
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见许延愣神,许悠悠轻轻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吓傻了?”
“没,没想什么。”许延回神,“姐姐好厉害,又从祖母手里抠出一两银子来,够我们三人省吃俭用一个月的花销了。”
吕维忍不住夸赞外甥女,“悠悠是把十五年的聪明才智都攒起来了,所以才变得这般聪明伶俐的吧,我看到廖老太太被气晕过去的时候,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二舅舅吕胜也跟着附和,“嘿嘿,我看着心里也爽快得很。让廖老太太欺负我们家小妹,怎么不气死她。”
许悠悠掩面而笑。
这刚哪到哪啊,初试牛刀而已,她的诸多本事还没有用武之地呢。
“走,找许正光要赔偿款去,拿了钱好回家。”
几人找了一圈,不见许正光的身影。
张桂芝伤势太重,自己走回傍山村显然不可能了,廖氏一把年纪了,背又背不动,这种情形之下,许正光不见踪影,真是好气又好笑。
廖老太太被官差掐人中掐醒了,见到许悠悠横眉立目的,说话咬牙切齿,“许悠悠,你迫害长辈,早晚会遭报应的。”
“你有没有搞错,是你找我们麻烦,来县衙状告我们,我们被动应战,才是那个被破坏的好吗。”这老太太脑回路多少有点不正常。
“我是长辈。”
“行行行,您是长辈,我让您几句。”许悠悠摊手要钱,“赔偿款结一下。”
“什么赔偿款。”廖老太太装作听不懂。
“你不给,我可去县太爷那申请强制执行了啊。”
“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
“那就让二叔回去取,明天拿到县衙来,明天我来县衙拿钱。”许悠悠说完,漫不经心地自说自话,“媳妇都快被官差打死了,也不见二叔人影,怂货。”
这门亲戚,奇葩得很,全指望女人出头。
他们大房没有成年男丁就算了,二房不是有成年男子么,也不顶事儿,一看就是败三代的人家。如果不是有她爹撑着,这样的人家不得穷到吃土啊。
“走了,耽误时间。”
许悠悠走在前头,许延和吕氏走在中间,两个舅舅跟在最后,一行人找了家饭馆,围坐一桌。
吕氏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失魂落魄的,用行尸走肉形容也不为过。
女人刚死了丈夫,还可能发现女儿换了芯子,一起失去两位至亲,打击确实有些大,可以理解。
许悠悠不是心理学专业,面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也只能期盼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痕。
几人点了四菜一汤,吃过午饭,两个舅舅护送母子三人回家,千叮咛万嘱咐,让姐弟二人多关心他们的娘。
这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姑娘身体她都占为己有了,弟弟要护着,娘亲自然也要护着。
送走两个舅舅,将吕氏送回屋里休息,她带着许延收拾院子。
休息的时候,许延心事忡忡。
许悠悠问他,“怎么了?”
许延低下头,踢开脚边的小石头,声音很低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