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力竭,踉跄了一下,安阳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祁宁咳嗽两声,虚弱道:“师兄来得可真巧。”
一位飘逸的男子乘月色而来,落在亭中,从尸体上抽回长剑,放入鞘中。
来人一袭霁蓝色长衫,嘴角翘起灿烂的笑容,亲昵道:“好久不见啊,小阿宁。”
顾九辞见祁宁嘴唇发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即变脸,皱着眉头,走到祁宁面前,拉起她的右手便要号脉。
嘴里不停念叨:“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带护卫,只身一人来应付这个老妖怪。”
祁宁虚弱地靠在安阳王的肩膀上,说:“我若带了护卫,他怎么敢来赴约。”
“以身为饵?什么时候跟祁宸学的那些烂路子?要我说,还不如和我去江湖上混,有我罩着,谁敢欺负你。何必跑来烟阳,趟京城的这趟浑水。”说着,顾九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小药丸喂进祁宁嘴里。
顾九辞注意到了一旁的安阳王,见他脸色惨白,转头问祁宁:“这是妹夫?”
祁宁瞪了他一眼,介绍道:“这位是南曦安阳王,你可别乱打趣。”
“是吗?”顾九辞趁机拉住安阳王的手腕,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说:“在下顾九辞,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总不能一直叫你安阳王。该怎么称呼你?”
安阳王心里了然,天下第一剑——顾九辞,不曾开宗立派,是一江湖游侠。如今顾九辞对自己这般殷勤,倒让他拿不准顾九辞的想法了。
安阳王说:“表字子玉,顾兄唤我子玉就行。”
“子玉,名字挺好的。”
顾九辞从安阳王怀里扶过祁宁,说:“安阳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想必重伤未愈,还是赶紧回府诊治吧。我和祁宁就先回了。还有那个太监……”
安阳王明白顾九辞的意思,对着手下暗卫说道:“你们把岳忠贤送去公主府。”
顾九辞暗暗点头。
祁宁见顾九辞对安阳王的态度发生转变,一脸困惑。今日接收的信息太多,此时心情低沉,也没有和别人闲聊的想法,和安阳王匆匆告别后,便和顾九辞往公主府里去了。
安阳王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站在凉亭中一动不动,神色恍惚。一人下了韵秋茶楼,踏着月色,缓缓走向九囿馆院子。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默默地看着影子,在想那是安阳王还是林璟呢?
以前午夜梦回无数次,他都会怀疑自己是谁,但只有见到祁宁,他才会无比确定自己的西梁国镇远侯府的林璟,而不是南曦安阳王府的小王爷。
他一路跌跌撞撞,视线逐渐模糊,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渐渐消弭。
天气转凉,湖面上的荷叶都变得枯黄,祁宁却让人不去摘,就留着残叶在湖里。
庄书妍跟着菡香走在公主府的游廊上,一阵琵琶乐声随风传到府内各个角落。
庄书妍本想来探望公主,但祁宁心情不佳便差菡香带庄书妍在府内走走。
“这是哪儿来的琵琶声?真妙啊!”庄书妍望向远处的阁楼感概道。
菡香拿出手帕捂住嘴偷笑:“庄姑娘有福了,这琵琶乐‘一曲千金’呢。”
庄书妍眨巴着眼睛问菡香:“为何这样说,难道弹琵琶的人是皇宫内的乐师?”
“比乐师还厉害。”菡香得意地说:“你可知灵槐阁?”
“不知。”
“灵槐阁是广陵最大的乐坊,柳染姐姐曾是灵槐阁花魁,一曲琵琶语,名动广陵三年有余。当时无数少男做梦都想去灵槐阁,只为听一听柳染姐姐的琵琶。你可知,每夜江两畔都围满了人,都是去看柳染姐姐的。”菡香自语道。
庄书妍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都合不上,支支吾吾应答着菡香。
菡香问道:“你可还想听,我领你去阁楼里,央求柳染姐姐为你再弹一曲。”说罢,菡香拉着庄书妍的手就要向阁楼里而去。
庄书妍站定在原地,拉住了菡香,说:“不用了,菡香。想必今日柳染姐姐累了,要不我改日再去,我刚想起今日沈家姑娘还邀我陪她去选花钿呢?”
“噢,好。那我送你去府门口。你今日来有没有坐马车,没有的话我让他们给你准备辆马车,以免你去迟了。”菡香又笑着领庄书妍往府外走去。
“不用了,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庄书妍回答完菡香的话,拎起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