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前世临死前。
那天宴上，几个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修士忽然现了原形，双手挥舞着剑四处乱砍，神色癫狂地捅穿她心口时，浓郁的血腥味下，就隐隐浮动着这种香气。
他‘吃吃’地大笑着，阴郁的眼眸泛起猩红，比起人，更像是发疯的兽。
“仙域来的狗东西、敢禁我们梅药！去死吧！”
“……”
聂欢垂了垂眼帘，手掌不由按上心口处。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一瞬间的感觉，强行按耐下这些痛感，聂欢将思绪放回眼前的事上，望着手里的瓷瓶，唇瓣无声动了动，心中念出了这药的名字：‘骨里红。’
骨里红是朱砂梅的别称，也是梅药的一种。
梅药名里带药，但实际上用毒来形容更恰当。
千年前仙域大败魔域，魔域却贼心不死，其中一位号称梅君的魔侯，见正面不敌，索性向十州修士暗中售卖一种令人成瘾的药物，谓之梅药。
起初谁都没有发觉异常。
直到一场战中，许多人临战倒戈，甚至还有一位平日矜贵儒雅、风姿绰约的圣者，残杀同道，疯魔般跪在那位梅君裙下，捧起她的足，近乎虔诚地亲吻，只为了得到一瓶梅药。
也因此，那战中仙域输掉了一州。
战后，仙域上下无不震惊，人人自危，各州巡律府全力排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梅药因有沸腾经脉灵力辅助修炼之能，纵然成瘾，也有无数修士暗中使用，偏偏学宫与巡律府因身负灵纹辅助修行，无需担心灵力积蓄，水到渠成，故而从未关注过此事！
自此，巡律府严打百年，禁止任何梅药入境，凡牵扯到贩卖梅药的一律处死。
但仍然无法完全阻隔梅药的私贩，不仅贩梅变得越来越隐蔽，梅药也更新迭代，‘骨里红’就是前世仙域再过些年间传播最广的一样，因无需服用、只要隐蔽地接触皮肉就能获得快..感的特性而风靡。
这如火如荼的贩梅生意一直做到师钦坠入魔道，当上魔君，大力整顿，梅君对此极为不满，屡屡派人暗杀，最终连累死了自己。
当然，现在骨里红还没开始大范围传播。
都不是什么好人，老阴货之间的默契，令聂欢看到骨里红第一眼，就大概明白月沉川想要她做什么。
少女歪了歪头，蹙起柳眉，雪白的腮帮子有些苦恼地鼓了鼓，表面上看起来一派纯然，心里却在想：这是想要污蔑月凌华贩梅还是染上梅瘾？
思考了片刻，她得出结论。
应该是后者，贩梅会得巡律府严格排查、不容易伪造证据。
梅瘾就简单多了，骨里红还没普及，现在还没人知道有不用吸食、靠贴身接触就能上瘾的梅药，只要让月凌华接触骨里红，染上梅瘾，到时候关巡律府大牢里几年强行戒断，等再出来，他名声也毁差不多了。
——没有任何一族敢冒仙域之大不韪，让曾患梅瘾的人成为一族之长。
聂欢眸光忍不住微微一跳。
心中暗道：这招可真是又狠又毒。
这时，袖中灵玉灵光一闪。
聂欢取出灵玉，听到对面言简意赅地说：“两个月后我月族老祖三百年大寿，按规矩后辈都会提前半月归府，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在寿宴前找机会将我给你的东西抹到月凌华常接触之物上、不被他发现就行。”
聂欢回：“月族长，东西我收到了，骨里红确实纯度很高、只需接触一次就能上瘾，不过用梅药你真不在意令月族蒙羞？他可是你一母同胞亲弟弟。”
闻言，月沉川声音一沉：“这些事与你无关，聂欢姑娘，只要你帮我做事，你想要的我掌管月族后都能给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我对你说可有用？”
“……呵。”
果然去告状了。
聂欢微不可查地嗤笑了声，而后笑回：“当然，我答应月族长的事，自然会做到，不过好歹是要我干下药这么危险的事，月族长总要给我吃颗定心丸，比如……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月凌华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月沉川只道：“两个月后，具体的我会安排好。”
……行吧。
再问不出什么，她将冰冷的灵玉重新按回乾坤袋里，又取出另一样东西。
叮铃铃……
只听房间内响起清脆的铃声，聂欢指尖勾着铃铛，声音轻柔：“璃凰，再过两个月老祖大寿，会宴请交好的圣者，这也是干爹自成圣之后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应该也会收到许多贺礼，除了老祖外，你准备给干爹送什么贺礼？”
对面想了想，反问：“需要送吗？”
聂欢低低地笑了几声。
“当然了，一家人也得送啊，都是一番心意嘛。”
她唇齿间咀嚼着心意这两个字时，尾音微微上扬，显得格外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