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电闪雷鸣,天地都为之失色。
柳续移步,一头骨敲在那刨棺材的人后脑勺上,顷刻间倒地失了声。
棺材里,谢灵犀捂着潺潺流血的手掌,一时间沉默了。
这是……掀起了人家的头盖骨?
几个杀手愣了一会儿,冒着大雨如闪电般一齐窜了上去。
柳续面无表情地转身,半敛着眸子,冷冷看着雨中歹人。
方才那尖刀刺下来时,他分明感到谢灵犀环着他的手臂颤了一刻,利刃穿掌而过,将他的衣裳划开一个小洞。
裸露出的背脊上方,流着谢灵犀的血。
那双手素白、无瑕,抚琴时柔软,落笔却铿锵,是谢灵犀用来读书写字的。
一个杀手腾空而起,对他劈头砍下,柳续脚下矫健,凌波跃起,身法凌厉而快速,将头盖骨引为利刃而出,霎时将几人泊于地,没了声息。
后方一杀手见状,转身展臂便跑,却不慎踩中一只白骨,往后一跌。
须臾之间,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穿透雨幕,自发间入他天灵盖,拈出几丝血。
杀手颓然倒地。
谢灵犀脱力,收了机关,看向身旁人。
正轻轻问:“承之,你会武功?”
却见这浑身染血的郎君潇潇然丢了手中头骨,慢慢俯身,面对面环住谢灵犀,声音从胸膛处溢出,可闻丝丝颤意:“灵犀,我好害怕。”
谢灵犀茫然摸着沾上衣襟的污血,回抱他。
一身幽兰香在雨中蔓延,安抚勇士,亦有亡灵。
“没事了,阿续,没事了。”
此时劫后余生,风雨仍驻,谢灵犀顾不上询问柳续如何会的武功,仅有的那丝疑虑也在柳续抱上她时抛掷脑后,她缓缓拍着柳续的背,像孩童时姊姊对她做的那样。
柳续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似是疲惫不堪。
雨中两人相拥取暖,谢灵犀僵硬地翻动那只受伤的手掌,难忍地闭了闭眼睛,探看柳续身上伤势。
上臂下肢皆有伤口,裸露的背脊破开好几个大窟窿,摸着有些发凉。
谢灵犀扶过他的头,万幸般叹了一声,“还好没破相。”
因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笑起来。
雨逐渐小了,地上满是泥泞,和森森白骨血肉绞在一起,看得人惊心动魄。
谢灵犀蹲下来,一个一个查探那些杀手可还有生机,柳续随即一同蹲下,探手过去,“都死绝了。”
但见谢灵犀拔下簪子,刺进地上杀手的心窝里。
她平静道:“我听闻世上有一种奇功叫龟息术,倘若这其中有人习得,待我们走后回去复命,可就不好了。”
柳续:“这簪子?”
这不就是山洞里那支?怎的染过血了还在戴?
“这不是簪子,”谢灵犀看了他一眼,反手摁上蝴蝶羽翅某处凸起,便见其中机括精巧,五只银针稳当当藏着。
“暗器?”
柳续惊道,“你怎会有——”
他记起方才那能爆出烟雾的小球,他娘子一个成天读书赏花的大家闺秀怎会有这种东西?
谢灵犀似觉他心中所想,用帕子擦了簪子上血污,慢慢站起。
“方才那武功——你怎会有?”
柳续赔笑:“君子有所藏。”
谢灵犀:“娘子亦是。”
她揽了柳续的手臂,却听他痛呼一声,便松了力道,“哦,我忘了,方才那‘烽火雷’,里面装的都是毒烟,你应未吸入太多罢。”
难怪他此时头晕眼花,全身上下疼痛如催。
雨停了,山林间一只蝙蝠飞起,掠过两人额前叫了一声,又转身扑哧进了矮林里。
柳续不要脸地大半截身子都倚着谢灵犀,“娘子,我们快回家罢,明日我便不去衙里了。”
谢灵犀小心扶他,反驳道:“我不是你娘子。”
想了想又道:“明日一早,便将我们遇袭的消息放出去罢。”
柳续更加气若游丝,“何必在意这些称呼。”
这人倒是耳失聪了半边,只听得到自己想听的东西。
谢灵犀被气笑了,却见柳续慢慢抚着她的右手,“疼吗?”
血已经凝固了,像游龙般盘在手心手背,索性那杀手刀上未淬毒,但破开皮肉,伤及筋骨,怎会不疼?
“疼的。”
柳续噤声,将这只手轻轻端着,“我们这般走,路上会留下血迹。”
谢灵犀皮笑:“今夜下雨。”
“我们初遇,好像也是在这般天气。”
他这是被打糊涂了不成,那分明是个晴日,不过,风也很大就是了。
谢灵犀感觉到扶着的郎君身上愈来愈烫,忙伸手去贴他的额头,甚是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