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安睡，有人一夜无眠。
师萤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隔壁有人被叫走谈话了。她睡不着，索性起床，说不定等会儿例行检查就到这边了，但她想多了，直到天亮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有人召集他们按照各自帐篷的顺序依次分块排队，不过人多不听话，他们实际上密密麻麻地站在一处。而等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男人，他拄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拐杖，宽大的披风盖在身上像在骷髅上盖了块布。
“人都到齐了吗？”他询问身旁的下属，师萤认出了她，那是昨天救助站那个穿绿衣服的女人，她恭敬地应了一声，脸却不看他，而是看着他们：“经过核查，昨天新到26人，连同前六天的人一起，本周新增人员数量共169人，今早应到168人，实到168人。”
“不是说一共169个人吗，怎么就到了168个？”
“就是啊，大早上的就叫我们起来，凭什么他搞特权啊？”
“到底是谁啊，害我们在这里吹冷风。”人群里发出抱怨的声音。
“肯定是新人，前几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数什么的都正常。”
“好不容易进了安全区，还作这作那的作妖，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新人不懂规矩的话就教他们做人！”
“就是就是。”
“请问是有人请假了吗？”人群里有个大胆的人发问。
像是听到了有趣的问题，骷髅男对绿衣女颔首，女人往前一步，“请假要攒工时，安全区内不养闲人。”
“啊？那没来的那个人去哪了呀？我们要去找他吗？”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他不会跑到外面去了吧，我猜应该不会，呵呵。”
“我们帐篷没少人。”
“我们这人也是齐的。”
“你不知道吗，我们帐篷里有人失踪了，就是昨晚。”
“真的吗？不会真是你们那少的人吧。”
“但是很奇怪，他是被叫走的，我以为他会按时回来，谁知道没有。”
“谁这么大胆把人叫走啊，啊，不会是、啊，我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你别话说一半啊。”
“我、我、哎呀，你别问了，那个人一定是犯事了，对，就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然为什么不抓别人就抓他？”
“抓？”
“这、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有人已经知道了谁是害群之马。”任由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女人终于说话，“我们逮捕了一个不听话的人，他辱骂联邦政府，拒不服从管教，行为极其恶劣。不过大家放心，他没有机会再害人了。我再提醒一遍，新人尤其注意，千万别和他学。”女人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在师萤和丽卡身上徘徊。
“我们只惩罚该惩罚的人，罪有应得的人。对普通人来说，第四十九区就是你们最温暖的家。”男人向前一步，止住了女人欲开的口。
“不要忧虑、不要心急、在这里，劳动创造价值，好好劳动，大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他的拐杖在风中摇晃。“凡是付出皆有所得，不要放弃希望，不要放弃自己。”
“干活有钱吗？”前排有人小声地对身边人提问，他们的问题被迅速捕捉。
“当然！”
“不仅能拿到工作报酬，干的好的还有机会得到提拔。此外，你们还能见到长吉大人，别忘了，她曾和你们中的人一样，曾经是迷路的孩子。但在联邦的资助下，她成长得非常快，年纪轻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神学院，并获得了去联邦政府见习的资格。她是我们第四十九区的骄傲，她圣洁的雕像遍布各地，我想你们没有人不认识她。”
人群开始激动，他们呼喊、振臂、像牛、像马，像气球，被充上了使不完的力气。
女人退到了一边，显然他们的配合起效果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台上演讲的不是马戏团里的猴子，台下的听众才是。师萤忍住了呕吐的欲望，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长吉大人善良、美丽、温柔……她……”
演讲还在继续，师萤的脚尖在泥泞的土地上抠出了几个小坑，她看着土渐渐没过鞋头，甩了甩脚，然后换一只鞋子开始糟蹋。
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她的鞋子上，饶是师萤再能忍疼，也被这恶毒的践踏伤害到了。
十指连心，脚趾也是趾。
丽卡年纪虽小，力气是真的大。她的胳膊肘重重地撞在了师萤的手臂上，和其他人一起大声呼喊。
师萤终于选择加入了这场浩大的浪潮，她很怀疑丽卡是不是故意踩她。不得不说，喊久了之后热血从足尖往心口涌，身体是暖起来了。
演讲散了之后，人们被分配去做工，服务期满之后考核获得居民身份证。新人大多被安排给5个工种的其中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