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听到轻微的声响,转过头来看到萧宇衍已经转醒,有些欣喜道:“啊,你醒了?别起那么快,小心头晕。”
他的手掌撑着沙地,缓缓地爬起身,看到那张奇烂无比的脸,刚才觉得是天神降临的想法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被她拖累进流沙的愤怒感。
萧宇衍怒而不言,本就生得清冷的五官显得更加森然。
江篱见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猜想他是在怪自己把他拉下流沙,决定自己退让一步:“抱歉,我不是有意把你拉下去的,那时候情势危急,洛洛又在你手里,那瞬间不想舍弃我唯一的亲人,所以……”
听他这么一说,萧宇衍突然觉得心底一阵酸软,原来他们的身世如此可怜,也难怪江篱孤身一人都要带着江洛洛。
但他并不愿意如此轻易就让这事过去,江篱把他拉进沙坑是事实,让他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江篱还是第一人!
“你的命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你死了,本君与这孩子投缘,也不会置他不顾,定会安顿。”萧宇衍道。
江篱心知在这件事上确实被对方握着把柄,拉着堂堂辅政王下沙坑,给她九颗头也不够砍。
江篱辩驳:“虽是如此,我也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出来了,并且还在第一时间为你做了急救。那个区域本就是流沙,就算不是我们掉下去,别人也会。这次是我们,至少知道了这处隐患。你不是辅政王吗,这种时候怎么不为自己的百姓着想了?”
说到这里,她都觉得自己占理。
“强词夺理。即使是验证有没有隐患,也不该本君去。你虽侥幸让本君活着,但也涉了大罪。”萧宇衍觉得,江篱这个人句句都是歪理,却又有那么点在理。
江篱不淡定了,看来萧宇衍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她一直都避免和萧宇衍产生交集,照他的地位和性子,怎么又会把这事轻易翻篇。
她看着茫茫大漠,突然心生一计,反正这里没有人,在这个时代的认知中,陷入流沙只有死路一条,萧宇衍的人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着痕迹地伸入袖子,摸到一根银针。
飞针,她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从不失手。
冰冷的针尖触到指头,突然像过电一般,她全身打了个寒颤,自己身为医者,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前世,她家中的大厅一直都挂着一幅字画,有一次,她跟老爷子说那字画破旧也不好看,为何不换成一幅画。老爷子告诉她,这两个字叫“仁心”,是医者的品德。
她的手离开了针,两手握在一起,掌心沁着薄汗。刚才自己竟然有如此邪恶的想法。
她就静静地站在萧宇衍对面,像个等待审判的嫌疑人。
萧宇衍心里莫名其妙失落起来,不想看到她这个模样,习惯了她一副无所谓怼他的样子,他心下一软说道:“也不是一定要治你的罪,只要你应本君一个条件……”
这无疑对江篱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一想到萧宇衍如狐狸一般尖滑,又怎么会说出多么正常的条件,理智战胜心动,她平静问:“什么条件?我先听听。”
萧宇衍微微一笑:“只要你医治好本君的身体,本君可以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江篱确也没想到他会提出个这样的交换条件,毕竟涉害天遥国辅政王的性命罪大如天,他竟然只提出这个条件。
但江篱两世加起来活了四五十年,人情世故也见得多了,也不能一口答应下来,万一她将他的身体医好了,他反杀她又如何?
最坏的情况也想过,他治她的罪,然后她躲进空间,带着江洛洛换个地方生活,天遥国不能待,一定还有别的国家和部落。
江篱故作为难:“这……辅政王身体金贵,岂是我等凡夫可以玷染的,况且,如此多的名医药师都看诊过,我年纪轻轻又如何担起重任?辅政王莫不是太抬举我了?”
萧宇衍知晓她是想要个台阶下,如此不喜欢惹是非的一个人,就是想要个保障:“本君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你整理个治疗方案。”
江篱看出他是真心想治,也严肃起来,用嘱患者的口气一本正经道:“我探过你的脉,你体内的毒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还需要作一个详尽的检查才能出具体治疗方案,可能这个时间不短,如若中途你毒发,但我还没研究出来,这个责任与我无关。不过,在这段时间内,我会尽可能延续你的生命。”
萧宇衍第一次见江篱如此认真地模样,觉得很是新鲜。原来一贯事不关己的她也有这样的表情。
“随你。”他道。
“还有,口头约定不算。还需要签一份责任告知书。等到了辽州,我把事情办完之后,再慢说这事。”
“随你。”他心情变得明朗起来,他把原因归结为自己的毛病有救了。
“现在,你帮我背江洛洛,我们该想办法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