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姶对房相远的问题甚是满意,果然孺子可教,出徒指日可待了。
“不,我没有心虚,我说的句句属实。”
房相远走到另一个女子那里,俯视向她:“换你来说,左右你所在的地方和她一样,就由你来说。”
那女子早已经瑟瑟发抖。她惶恐地看了看坐在前头的王妃,又慌措地瞥了瞥面前的提刑司大人,眼睛翻来翻去,后支支吾吾地说:“那帘子,帘子遮住了,也是能看到的。除非,除非我们有客人,否则也是能看到的。总有,总有,总有好奇的时候,就偷偷掀开过帘子。”
“对对,能看到。”金穗儿听了她的话,忙应和。
宁姶瞧她们说话如此前言不搭后语,想来这假话是仓促准备,若如此,这陷害必定会有更多的疏漏。
她对两个女子说:“既然你们也有好奇的时候,总不会只对这道士好奇。正好我这儿有画师,你们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知道名字的告诉名字,连带长相记得的形容长相,我要知道都有谁来过这里。”
这样一说,一屋子的娼&妓都抹不开地低下了头。
宁姶没管这些,这是命令,由不得她们再遮掩什么。上头刚没寻出什么账本名册来,连流水的银子都少得可怜,这里面肯定有事。
怎么会那么巧?
眼见着宁姶在想事情,静默了有一会儿,换覃知府开口问:“既然你们笃定是这位道人杀了这雲郎,那么定然是你们亲眼所见了?”
“杀人,杀人的时候,杀人的时候我和荷香都见到了,就是,就是他。”金穗瑟缩地看了季京袆一眼,旋即耷拉着脑袋说,“就是他用刀割了雲郎的脖子,就是他。”
覃知府看去房相远,房相远蹲下问:“那是折磨雲郎前割的脖子,还是在折磨后?”
“折磨后!”两个女子异口同声地说出,令人颇感意外。
宁姶端看着两个女子的难堪之色,发出一阵令人感到瘆意的笑容来。
“不知,不知王妃为何发笑?”荷香忐忑地问说。
宁姶直接看去房相远,让他来回答。
房相远起身,走到两个女子身前,一边踱步一边开口道:“这若是活着的时候,弄出了这么些个新伤,不会只流这么点儿的血。因为人一旦死了,身上的血也就停止流动了。”他停下脚步,盯着尸体上的血,整肃对被戳破谎言的金穗儿,忽斥声道,“怎么,还不交代出实情么?”
金穗儿的心咯噔一下,吓得魂都晃出去了,艰难地落了定,咬紧牙关不松口道:“说错了而已,大人这是要袒护那,那尊师么?”
“你知道他不是一般的道人,是尊师?”宁姶睿目带着笑意说。
金穗儿扒拉着找记忆,记不得是否是这些个人有叫过那道长尊师,索性装没有听见,沉默无语。
房相远眉眼稍一抻动,并没有动怒。
他不疾不徐地说:“本官身为这梁州的提刑官,若是连这点供词都看不破,倒不如回家耕牛辞位让贤了。你出口污蔑本官袒护,可知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记在了案本上,你自己说过的话,一个字也别想抹掉。”
覃知府也上前两步说:“刚若是你一人口误便罢,两人同时说出,难道是串供好了的?”他转身对宁姶,“王妃,微臣看来,也不必在这里审了,倒不如带入提刑衙门,该用刑还是要用刑的,怎可纵得她们如此攀诬王妃和朝廷命官。”
金穗儿是沉得住气的,越发静寂,脸上竟变得毫无波动。
另一个小动作不止,慌里慌张的。
余宁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可怜这两位女子的遭遇,并不想用刑。
她也分得清楚,即便是同为作伪证,出发点也是有所不同的。且当她第一时间知道此案与季京袆有关时,便认为这个案子绝对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奈何敌暗宪王府明,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故当今之际,无论是出于和季京袆的渊源,还是涉于季京袆背后的有关势力,都不能叫他在梁州有事。
她起身,声音幽幽带着冷意道:“刚房大人说了一些,那我再来说一些。”她走过去,威势笼罩到金穗儿的头上,“我并不觉得杀他的人和之前折磨他的人是同一个人。”
金穗儿想开口辩驳,莫名被余宁姶身上的一股子强大气场给抵了回去。这当中一小部分是出于她的身份,余下的则是她那双如深海般的眼神,涌流出来的浪石般的坚硬和内里的深不可测。
这种感觉在余宁姶刚开始对她说话的时候,她便隐隐感觉出来了。她以为这是所有豪门贵女都会携带的特质,毕竟她的年纪尚轻,比自己小那么多,可她现在才觉得,这并非是什么贵女的特质,这只是她的特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