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笑着走进了那家中老年服饰卖场。这是个单层占地面积很大的卖场,早已不符合现代城市空间发展的需要。十多年前这里是个影剧院,在我的记忆中,第一次看电影便是在此。放映的是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当时是学校组织当做教育片来看的,还写了读后感。看完电影的下午,一行人往家里走,童年的我们第一次这样独自离家如此遥远。那真可谓是放了风,没有监护人在身边看什么都好奇。天气热得令人焦躁,我们几个人轮流在一个透明花房的空调外机前吹风,尽管那气流的温度比室外温度还高,但只要站到风口都会一脸陶醉,那真是赤裸裸的童趣。
现在这里由当地一家知名服饰销售公司承包经营,供货全由公司联系,主营平价服饰,绝对不会看一眼价格就让人瞠目结舌,在小城市里这种档次的市场受众群体很大,所以这些年也算维持得不错。
我们一边捧着奶茶一边走,光顾这里的大都是中老年人,但服务员倒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我在一排名字带“斯”的货架前减缓步伐,孙曼菲也相应降了速度,我佯装着看衣服偷瞄了几眼身材丰腴的女服务员。
我随便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灰色的毛妮商务休闲装,大喊着叫服务员。我本以为那位丰腴的女人会过来,而急急忙忙跑来的却是一个身材趋于肥硕的女子。
“拿一件我穿的号呗。”虽然我心里有些失落,但面不作色。
胖女服务员看看我极不情愿,因为刚刚她脱离了岗位在别人的责任区内闲聊,被我一嗓子惊慌跑了过来,看见是这么一个消瘦的年轻人,显然购买诚意也并不大。她很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你又穿不了这个衣服。”
我原本就对没有叫来那位丰腴女子而懊恼,又被她这样的服务态度激怒,沉不住气地说:“你啥意思?是衣服不配,还是我不配?”
我的话语立即让胖服务员警觉起来,这并非是个可以忍受她甩脸子的主。她态度骤变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么一位高高大大,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哪能穿这么老气的衣服啊?”
“我说我四十二了你信吗?”我想表演一把幽默,但一出口就有些底气不足。
胖服务员再次打量我一番,眼中并未有好奇,嘴上却大呼吃惊,“您看这可真不像,保养得也太好了吧?”
她的表演技能较于我更为离谱,简直在生硬地背台词。我感到自己被拆穿了不说,还被将计就计地嘲讽了一番。所以我不再故作聪明说道:“好了,不胡闹了,给我爸买的,就拿我穿的号。”
胖服务员像是抽到了大奖一般,冲我感激地一笑,立即从墙角边码得很整齐的一叠衣服中,取出一件撕开塑料包装袋递给我。我把羽绒服脱了,递给表情怪异的孙曼菲,然后穿上这件中老年休闲装。我刚一套在身上,孙曼菲就止不住咯咯地笑,把嘴里的奶茶珍珠都喷了出来。
我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看到她的反应也好奇起来。往镜子跟前直竖竖地一站,傻愣愣的动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减轻一个人对自己傻样的尴尬。一个人消除自己囧样的途径,最好便是将局面更加糟糕。我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问道:“老感觉哪儿不对劲儿?”
“你爸的衣服,你穿着当然不合适了。”胖服务员连忙接话,极力促成这桩生意。
“我爸穿着又太年轻了。”我望着镜子里自己说道。
胖服务员已经意识到我并非实意要买,但不再敢甩脸,悻悻地说:“不合适就再看看。”
我点着头把新衣服脱了下来,自己将其挂回原位,服务员倒一点也没客气,连手都没舍得伸。我和孙曼菲又去别的区域逛了逛,我将温热的奶茶喝得只剩下珍珠豆,这些小东西泡在奶茶里亮晶晶的,简直比真的黑珍珠还要通透好看,但当没有了液体它们就相互蘸粘在一起难看又难吃。我将杯子塞进在铝制垃圾桶,“咚”的一声。
“真够浪费的!”孙曼菲还在小口地吮着吸管,颇有意见地说道。
“你就连吃带喝一点不剩吧,那东西都是胶水做的,吃多了对胃不好。”我用唬人的语气说道。
孙曼菲听了我话,非但没有改观还变本加厉,从杯子的侧面观察着,用吸管将珍珠豆套住,吸进嘴里两颗,然后瞪着我夸张地咀嚼咽下,末了还享受一般地“嗨”了一声。
“你就作吧!”
“我作?你天天抽烟喝酒不作啊。”孙曼菲反驳的话好像就在嘴边等着呢,只待我往枪口上撞。
我一时没了言辞,因为这两项男人的专属也是日常生活中最为损害健康的习惯。我思考片刻说道:“我也不要长生不老,所以没必要那么养生。”
“你不想长寿?”
“生活嘛,该来的挡不住,该去的拦不了,何必那么强求呢?”
“其实,我也不想成为老不死,才活了这么二十几年就够累的。”孙曼菲叹着气说。
我扭头看着身边这位美丽恬静的女子,想不出她经历了什么,竟说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