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利刃从肺上刮过,却没刺出献血,不轻不重略过表面,掉进深潭。
不太疼。
是因为有人抱着他吗?
裴燎疼惜地为这人整理鬓发:“要回去看看吗?”
“葬礼肯定是要参加的。”夏澈声音发紧,“你……”
“我陪你。”
裴燎语气很笃定,像白雪中洒出一杯灼人的伏特加烈酒,慷锵有力地告诉他:我在你身后。
夏澈闭上眼,笑了一声。
“其实我想说,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好。”他说,“但就在刚刚,我改变主意了。”
“裴燎,陪陪我。”
裴燎把他上扬的嘴角按下去:“不想笑就不笑了,你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夏澈这回是真的弯了下眼睛:“谢谢。”
裴燎点了点嘴唇。
夏澈抬起头,赠他一个轻吻。
两天后,下午三点五十分,他们准点落地申城。
日子没出正月,大街上空空荡荡,方圆几十里,连一家小吃摊都找不到。
也就小区里热闹些,家里人聚在一起,站在路边都能听到其中的欢声笑语。
张家父子给宋念办了场很大的葬礼,还订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酒店。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张翼年是好面子的人,不管红事还是白事,总要把场面撑足。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来参加。
他们家亲戚有不少嫌晦气,用乱七八糟的借口搪塞不来,钱都没给。
偌大的饭厅,实际落座人数竟不足一半,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夏澈并没有接张彬的邀约,所以那两人不知道他来。
他和裴燎没进去吃饭,只是路过大厅窗户时,看到里面站在台子上,张翼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概是在用逻辑不通的辞藻堆砌对母亲的思念。
夏澈目不斜视,打了个车,直接前往墓地。
宋念的骨灰安置在郊区的一片荒山上,那座山没有名字,不知归属,但上面有很多坟,久而久之,大家便默认了这是□□长眠的地方,坟头一年比一年多。
到达目的地时,天边乌云压得很低,漆黑一片,却迟迟不下雨。
夏澈抬头看了眼天空,抬起左手。
裴燎顺势接住,紧紧牵着他,小心翼翼走上山路。
荒山的野路不好走,泥泞崎岖,但裴燎把夏澈护得很好,虽然速度有点慢,确实半个踉跄都没有。
他们路过一个经过荒山赶路的运输工,喃喃自语抱怨着山上坟头太多,阴风阵阵,吹得人毛骨悚然。
裴燎下意识回头,想多给身后人一些温暖。
夏澈却摇头,说:“不怕。”
这里躺着的又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别人的父母,又或者是谁家的子女、谁人的伴侣。
他对死亡充满敬畏,这不代表他畏惧死亡。
“人好像总喜欢在过世的人坟前说点什么。”夏澈站在崭新的墓前,双手抄着口袋,长发随着山风轻扬,“很抱歉,我暂时,说不出什么。”
他对宋念谈不上恨,因为很久之前就没了期待,毫无所图的人,说不出失望的谴责,也表达不出虚伪的感情。
这里暂时还没有别人来。
裴燎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静静挡住大半冷冽的风。
夏澈站了很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拆开封口,把一堆不知名的种子尽数倒在掌心。
宋念是喜欢花的,她会自己养很多花,精心呵护,会把张彬送的花放入花瓶,会在节假日问张翼年讨一支野花。
所以夏澈后来每次回去看她,总要带上一束鲜花。
即便那些花大部分都会在尚未枯萎之时,被不小心遗忘在垃圾桶中。
夏澈踏过离墓碑最近的那片土地,将种子洒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一个伸手能够到,不要也无妨的地方。
他没有精心种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买了些什么种子,只是静静看着种子从指尖流逝,滚落进松软的泥土。
本分尽到,宋念想要,大概会自己来取。
夏澈弹了弹指尖,垂下眉眼,对着墓碑低下头,颔首致意,并没有弯腰。
再抬起头时,他转过身,牵住裴燎的手,踏上了离开的路。
“结束了?”裴燎问他。
“结束了。”夏澈说,“等很久了吗?”
“不久,刚好。”裴燎解下围巾,圈住他裸/露在外的脖子,“还有我的体温,暖和吗?”
“……嗯。”夏澈贴近他,两道隐约的影子逐渐融合在一起,“你很热。”
裴燎笑了下,抬起头,不太高兴地说:“有人来了。”
夏澈跟着看过去,并无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