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齐了,我不好让人家多等。我听说这位姨奶奶是城东老封头家的?老封家没姑娘啊。”
户房经承王臻凑了过来,“老封家确实没姑娘。老封家女婿前两年在姑苏遭了灾,移居到此,还是我给他办的手续。我估摸着,知府大人这位姨奶奶,应该是老封头女婿甄士隐的某个丫头。”
礼房经承周护摇头,“丫头是甄士隐带过来的,不是侍妾也是封夫人陪嫁。知府大人知礼守法,怎会纳这种身份敏感的女子为妾。”
王臻笑的含蓄,“大人看上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老封头最是油滑,肯定上赶着巴结。”
周护满脸不解,“一上任就迫不及待抬进门,想必是绝色佳人。奇怪,我怎么从未听说封家有美人?封夫人年轻时候倒是极美。”
刘伯原恶劣一笑,“其中妙处,你我怎知。”
大家心照不宣的一哄而笑,刘守光也笑了,忙按手打住,“一群狗东西,光长舌头了。”
吏房经略杨学政一直在旁边奋笔疾书,突然哀嚎一声,“杀了我罢!”
刘伯原吓了一跳,满脸同情,“老杨疯了。”
杨学政一脸愤慨,“这人员哪敢造册,大半典吏、书吏、门子都是吃空饷,若真造册分工,倒把人锢住了,你们也知道那些人,谁敢让他们干活?就算干了,我也是不敢用,不知道哪里埋个雷哪天炸了,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干。”
刘守光皱眉,“蠢材,蠢材。造册自然是把骨干人员充实前面,大人问话,他们精通业务,必应对得体。那些闲杂人员,不过是做辅助性工作,谁认真要他们干事。”
杨学政愣了下,竖起大拇指,“大人高明。”
细想可不是这样,哪个衙门里人员能个个优秀?那些关系户,能藏则藏,就算出事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贾雨村面若寒冰,径直去了外书房,翻了翻礼房送上来的地方志,年年套模板,连续三年表彰乡贤十一人,十一人皆同名同姓,连发的丝绢米粮每年都一样,这种情况不是做假就是编纂地方志的人不用心,不带脑子在写字。
再往下看,他倒气笑了。
第二日下午到府衙大厅,众人坐的整整齐齐,见他进来忙起身拱手。
贾雨村按按手,示意大家坐下,“某不才,受朝廷委托来此地任职,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共同努力,将如州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说与诸位知道,我这人赏罚分明,做事认真努力的,我自会优待,报与上面知道。做事拖沓敷衍的,休怪我拿朝廷法度整治。各位经过昨晚的梳理,想必对自己的工作多少清楚了些。”
话说到这,在座中人精神立刻集中,这是要点名汇报工作了。通判杨明、推官郑散之、吏房经承杨学政更是面色凝重,不知道这天降福分落谁头上。
贾雨村环视了下众人,下巴朝后面扬了扬,“周经承。”
礼房经承周护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知府大人第一个点他,忙起身拱手,背上汗涔涔一片。
杨明等人心里乐开花,都有些幸灾乐祸,面上仍不显,一脸庄重。
贾雨村起身,在公案前悠哉踱步,“本官昨晚翻看了下地方志,多有不解,请经承答疑解惑下。”
周护恭谨道,“不敢。大人请讲。”
贾雨村道,“如州府下辖三县,方圆百里。壬午年,地方志写湖泊共计146个。癸末年,湖泊81个。怪不到大家连自己工作职责是什么都不清楚,原来去年都扛着铁锹榔头,忙着填湖造陆去了。”
虽然但是,众人没忍住笑了。
周护如芒在背,脸色羞惭,“回大人,这个数字是吏房提供的,下官实不知。”
贾雨村点点头,“不知?好,一会说你的问题。吏房经承杨学政是罢?礼房说数字是你提供的,你来解释。”
一口锅甩自己身上,杨学政内心悲愤,面色更加严谨,“回大人。吏房负责收集整理库存文卷,壬午年癸末年的湖泊数字来源于河泊所。河泊所报上来数据,是有签字画押盖印的。”
这意思是河泊所他们自己报的数字,我确认过,他们说没问题,不关我的事。
贾雨村停下脚步,双手撑公案上,“叫河泊所。”
刘守光忙道,“河泊所不入流,不在府衙办公,大人稍待片刻。”
说完忙回身吩咐人骑马去请河泊所大使王小纯过来。
贾雨村面如寒霁,“这个明显有问题的数字,礼房、吏房都不核实,互相推诿,最后甩到河泊所。河泊所隶属工部,刘经承,你怎么说?”
工房经承刘伯原忙起身,“回大人。这个数字看着匪夷所思,其实没问题。”
贾雨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