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床上的孩子麦肤银发，紫眸空洞。
是那张在辛珀宵的美梦和噩梦里无数次出现的脸。
其洛。
木星上有一个风暴气旋，跨度万米持续百年，掀起千层云塔，所过之处万物沦为粉尘。
有一瞬间，空间外等待的灵桥们以为它降临在地球上，正将自己围裹。他们本能蹲伏后退，然而片刻后风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们带着疑惑面面相觑。
辛珀宵压下暴起的愤怒和惊惶。
不可能。
存核器之后，辛珀宵确定其洛的一切都已回归自然。这些年，他杜绝了天音利用其洛的任何可能性。
那不可能是其洛。
辛珀宵脚步停住，眼睛却牢牢锁在那个孩子身上。他在自己的口中尝出血味。
现在应该转身出去。换别的灵桥进来。
出去。
实验床上的孩子突然开口：“父亲。”
辛珀宵两步上前，拉住了那孩子的手。就在那一瞬，孩子本来空洞的紫眸迅速收缩，辛珀宵握着他的手变成了平面，好像一张素描。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也在迅速变化——房顶塌缩成线，无影灯收缩成一个椭圆，勉强挂在那条细线上。
二维化。
这孩子的能力是二维化。
足以破坏空间法则的能力，被附身者没有能活过五岁的。强到无敌。但辛珀宵比他更快，他的思维袭入那孩子复苏的脑波，刹那间将那里冰冻起来。刚刚泛起的涟漪转瞬已成细冰。
二维化停止了。与此同时，刚才被二维化的事物开始伸展，速度不一，好像一只大手在揉搓拉伸整个空间，喀嚓喀嚓，头顶掉下一条线，落至眼前已是一块破裂利砖。
辛珀宵避开它，抱起那孩子向外跑。很多东西在二维恢复到三维的过程中被破坏了结构，空间巨震，整个实验中心开始碎落。
“老大！”
等待的灵桥上前，却无法进入辛珀宵的空间，眼看里面的建筑逐步塌落。
有人挺淡定：
“没事，冷静，老大经历这种事情多了。”
辛珀宵抱住孩子就地一滚，避开砸落的不知什么东西。翻滚的惯性未停，头顶落下一个点，转瞬变成一根粗长钢筋，辛珀宵将孩子护在身下。麒麟灰的眸子一颤，右腹剧痛。辛珀宵没停，抱住孩子起身继续向外走，脚步慢了一些。离门口已经很近了。
“老大，开空间！”
“不行，里面有人的能力违反空间法则，影响了老大的空间。”说话的人咽了下，“灵桥空间在塌缩。”
“快联系领袖！”
只有几步距离。
脚下地面突然塌落，辛珀宵紧紧抱住那个孩子，两人快速下坠，眼看就要落入时空孔洞，辛珀宵单手抓住一块突出的地面，堪堪挂住。这一坠一挂太突然，辛珀宵手指渗血，身体悬荡。
他急促喘息，缓了片刻，才慢慢向上提身。不行。用不上力。
辛珀宵缓了片刻。两人的身体摆荡停止，他重新蓄力。
还好，这孩子很轻。辛珀宵微微挑了下嘴角，一点点向上。
空间塌缩的速度很快，头顶只剩两米不到的一块区域和外界联通。还在缩小。
辛珀宵一咬牙，先将孩子推上地面。这一推的力量让他再度下落，悬挂的那只手已失去知觉。辛珀宵干脆任身体随冲击摆荡，借力向上一翻，跌在孩子旁边。手臂丧失支撑之力，辛珀宵躺倒在地，翻身咳出一口血。
头顶空间越来越小。辛珀宵终于还是撑起自己，抱起孩子举向那里，对面显然是等待已久，立即就有力量接住那孩子向外拉。看着孩子的最后一缕银发在眼前消失，辛珀宵心下一松，就地坐倒。
仔细看，那孩子和其洛是不像的。
他不是其洛。
辛珀宵很庆幸，又有些失落。
有几次从死亡线挣扎回来，辛珀宵都想，要是比约德的治愈咒给了其洛多好。
如果可以，这被赋予的年轻化的生命，给其洛多好。
辛珀宵看着眼前还在收缩的空间，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全身各处都在疼，右腹最疼。痛的时候，引发痛苦的记忆就开始叫嚣。
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实验。两次睁眼之间，都是被痛醒的。
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对象是阿塞。他在院子里和爸爸哥哥玩骑马打仗，他妈妈准备好果汁，在一旁笑。
他被自己带到了灵桥。
苏方父母早逝，每天给弟弟做好早饭送他上学，就去工地打工。
他被自己带到了灵桥。
吉儿是单亲，她妈妈白天做几份工，晚上给她讲故事的时候累到睡着。吉儿给她盖被子。
她被自己带到了灵桥。
……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