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陆瑃给它取名“小米粒”,一开始还不理解,可现在看它这个样子,突然发觉这名字很配它。
他蹲下身子,把小米粒抱了起来,小米粒在他怀里很乖,蜷缩着,不时晃悠着脑袋,非常可爱。
“小米粒。”何绍唤它。
小米粒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已经认定了这个名字,很喜欢这个名字。
何绍将它放在地上,小狗绕着他转,又往府外跑去,回过头,发现何绍站在原地没有动,又跑了回来。
看这奇怪的行径,何绍不知道它要干嘛?
“想要吃东西?”何绍问,可它没有反应?
他接着问,又指了指门外,“想要出去?”
这次,它叫了两声,又跑到屋内,何绍追了过去。
小米粒在陆瑃留下的攒盒旁停了下来,何绍明白了,它是想要去找她。
何绍蹲下身,又将它抱在怀里,抚摸着,轻声说,“很快会再见的。”
快要入冬了,近来天气多变,天也越来越冷了。
仿佛在昭示着这朝中的变局。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身处其中之人,恐怕早已察觉出这背后的动荡不安。
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何绍并不认同,身处其中之人,或许比旁观者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瑃站在屋外。
她什么也没干,只是呆呆地站在外面,望着天。
天色阴沉,飘着的乌云被风吹动着。
陆瑃将自己置身于风中,感受着它。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像一棵杨柳,柳枝向一方摇晃。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纸被吹向空中,如一片刚从树上落下的叶,循着风的轨迹飘向远方。
经过几日的努力,《青荷记》已经抄完,相传,此书是由唐朝一位女性所作,只可惜史料并未记下她的名字。
抄写时,陆瑃注意到书中有描写女子的部分,她们一生都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宅院里,只有少数人能够习字,她们能读的,都是些教她们顺从的书籍。
一生都在被压迫着,被不同的枷锁禁锢着,她们难以挣脱。
有的人意识到了,但无力脱离。有的人麻木了,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看到这些,陆瑃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比她们好太多了。
能和家里兄弟一样读书习字,虽不能频繁外出,但不必困在这里。
她很想做些什么,可是她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呢?
她将碧云叫过来:“明天陪我出府吧。”
“好啊,姑娘,去哪里?”碧云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满脸期待。
她还没想好,只是说:“带你去玩。”
一听到玩,碧云满脸开心。
见碧云这没出息的样,陆瑃也忍不住笑了,道:“瞧你,走,回屋吧。”
一直待在府中,陆瑃并不了解朝中的变局,还是需要在外去窥探一点风声。
她只知景宣帝将此事交给陈伦处理,如今他派去的人估计也快要回来了。
结果如何,她尚不知道,也很难去推测。
陆瑃坐在床上,仔细梳理如今朝中的局势。
若是按照何绍那晚所说,与李少覃共谋之人未必是陈伦,可若不是他,那陈伦在谋划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
陆瑃并不知道。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有等待了,等待这件事最后的结果。
陈伦在朝中为官多年,侍奉两代圣主,并非容易对付的人物。
他善于伪装自己,明面上,对景宣帝忠心耿耿,巧言善辩,得到重用,位高权重。
背地里欺压贤良,面有笑色而心如蛇蝎。
这些年,除掉了不少阻碍他的人。
他身居高职,结党营私,难以对付。
若说陈伦他是一个十足的坏人,那也未必,刚入朝为官的那些年,他也立了很多功,不断被提拔,平步青云。
但他绝非善类。
这就是人的矛盾所在。
没有人是彻彻底底的坏,也没有人能一身清白。
能做到至清至洁实在是太难了。
接触历史那么多年,陆瑃看过许多历史人物,回顾那么多人的一生,陆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果一个人的一生无大过,即使没能立大功,平平淡淡走完一生,那也足够了。
有的人一生坎坷,皓首苍颜之时回顾往昔,竟是一事无成,还空留一身伤。
有的人远离尘世,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不受世俗纷扰,闲时写写诗、锄锄地,安稳过完一生。
有的人平步青云,身居要职,令人羡艳。
……
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无论你记得或者不记得,知道或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