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沉星注视着沈河,微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柏栩川咽了咽唾沫,重复过太多遍的台词惯性接上:“你来首都,做什么?”
“我来比赛。”
贺衍之向他迈了一步,望着阔别数年不见的少时友人,眼中是浅浅的温柔和喜悦。
周遭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最清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柏栩川微微张嘴,冷却可能会因为紧张不能好好工作的声带,哑声……
“哦,他们终于肯要你了?”
沉星消失太久,沈河的想念已经转化成一丝丝恨意刻在心里;他出现太突然,这已经长大了,心智却依旧停留在离别前的男孩儿没法接受。
他恨他。
贺衍之目光稍暗,他的表情太传情,还未开口,面对他的柏栩川心已经微微揪起来。
沉星很难过,他想。
沉星的难过不比沈河少。
柏栩川舔舔干燥的唇,低头想关上门:“来就来了,找我干嘛?找不到房间,要我带你去?”
贺衍之猛地伸手阻住门框:“小河,我是为我们的约定来的——”
他们三年前的约定。
约定要一起站在最高的舞台上,要一起,一起——
“——我早忘了!”柏栩川厉声喝道,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因为入戏,而是心有余悸。剧本里,沈河是先关上门,背对着说完这句台词,然后再自己打开。他没有想到贺衍之会突然挡住门,关门时根本没留力。
然而因为这个变故,他因为紧张和努力感染的情绪叠加到了峰值,在这个当口-爆发出来。
非秦起初只是看着他们的表演,到这时候神情已经专注起来,眼中甚至闪过一丝赞赏。
贺衍之额头微汗,被汗水沾湿的几根碎发黏在眼皮上,让他显得狼狈而温柔。
沉星:“小河,师哥坐了三天火车,好不容易看到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看看你吗?你长高了……”
柏栩川突然卡壳了。
他原本的台词是“你不是我师哥!”
这一句才是沈河情绪的爆发点。
但他现在戾气消去,情绪慢慢缓和,这句台词便有点无法说出口。
他目光飞快掠过贺衍之还放在门框上的手,手背刚刚被重重磕了一下,硌出了一道印迹。
他有些担心。
抵住门的手慢慢垂下,柏栩川轻轻喘气,沉声,缓缓道:
“我师哥早就不要我了。”
非秦坐在摄影师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看着显示器,听到柏栩川意外改词,两道八字眉毛不由跳了一下。
贺衍之瞳孔缩了缩,伸手推开那扇没有了阻碍的门,注视着面色因为激动而发红,胸口起伏的小少年。
——几年没见,从小少年长成一个好青年的小河。
久久,五分钟快要到时间时,他终于伸出手,却没有如剧本那样给予一个拥抱,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对方毛茸茸的发顶。
温热的大掌,轻轻揉了揉,如安抚受伤的幼兽。
柏栩川久久没听见贺衍之说台词,又被按着没法抬起头,心里正在疑惑。
却不知过了多久,到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才听见近在咫尺的沙哑温柔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