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生无数,但最得他心意的就是萧逸之,如今训斥一顿后,他心中那点儿气也消了。
再者,萧逸之的顾虑本就是人之常情,朱冼还能再说什么?难不成要让萧逸之抛去身为人父、身为人夫、身为人子的责任吗?
朱冼扶额长叹,“罢了,你的心思我都懂,可是身在官场之中,中庸之人何年何月才能熬到出头之日?趁我现在还没有咽气,你就不想着往更高处走走吗?至于被调任迁任一事,你也不想想,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谁敢将你贬谪?我现在就住在徽州书院,就算有人想动你的位子,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胆将狗爪子伸过来!”
“逸之,你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庇佑几日,赶紧往上爬一爬。年节过后,我给你那些同门师兄弟们修几封书过去,让他们都来徽州城,你做东道主同他们好好聚聚,我怕万一我哪天倒下了,闫老狗会将他的狗爪子伸进学政这汪清水来。所以你大胆一些,天塌下来我帮你撑着,尽快将学政这摊子事儿都撑起来,起码要让圣上看到你的能力,从你的身上看到学政的未来,让圣上相信于你,重用于你,到时候就算闫老狗以大欺小,你又有何惧之?”
萧逸之心头一凛,明白了朱冼此举的深意,重重地点头。朱冼虽然如今看着还算健康,但寿命这种东西又有几人能够说准呢?
“老师!”萧逸之心中悲痛,声音沉重。
朱冼脸上满是嫌弃,一下子窜到桌子的另外一边,将白言蹊写的《徽州书院五年计划》拍在桌子上,道:“你少给我来这套,老头子我身子骨爽利着呢!再者,有言蹊丫头在,怎么着不给我多吊几年命?你们赶紧长成大树,让老头子享点儿清福不好吗?我虽然担心闫老狗对你们下手,但是闫老狗能不能活到那一日都尚未可说,我可是听说闫老狗已经卧床小半年了,正满天下的寻找顾修禅师,可当年灭清医寺的人就是他闫老狗亲手选出来的,顾修禅师不灭他满门已经是大度,哪里可能会出手救他?别看他身子骨比我硬朗,可谁先咽气还说不定呢!”
朱冼口中的‘闫老狗’正是当朝镇国大将军闫朔,统帅一众武将,而朱冼身为翰林大学士,统帅一众文官,二人立场不同,在朝廷上多有争锋,后来朱冼不愿同闫朔再行争斗,主动辞官回到徽州城,而闫朔则是仍处在议政殿上,日日都踩着点儿上早朝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将来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你我的观点都已经过时了,多听听白丫头的想法,尽量将学政这池子水动上一动,我能帮你一程,但是帮不了你一世。能不能入风云化龙还要靠你自己的本事,记住了么?”
萧逸之躬身,“学生记下了。”被朱冼这么一开窍,萧逸之感觉体内流动着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太久,似乎自从离开京城国子监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送朱冼走出春兰苑的院门,萧逸之眯着眼睛感慨道:“好怀念当年在国子监中同一众师兄弟挥斥方遒的日子,看到不平事都想说上他一说,如今我这心态……莫非真是老了么?”
……
白言蹊一大早就赶到了躬行院,同宋清一起准备新式算学的刻板。
白言蹊将新式算学分成三部分:《新式算学·上》、《新式算学·中》、《新式算学·下》,当日国子监众多算学博士来的时候,白言蹊只是将《新式算学·上》雕刻了出来,只等着白争光能够尽早从墨染斋傅老手中将印书的手艺学到,到时候这些书卷便可以投入印刷了。
为了让这个时代的人更容易接受《新式算学》,白言蹊可谓是煞费苦心。
《新式算学·上》中包括的是新式算学的基础部分,主要偏向于算学思维的建立和术算基本功的培养,将前世数学课的小学部分尽数囊括了进去,主要是偏向于解应用题。
《新式算学·中》包括的是新式算学的代数部分,从前世小学生接触到的简单方程到初中的各种多元多次方程再到高中的参数方程、大学的微分方程、积分方程等,由浅入深,包罗万象。
《新式算学·下》包括的是新式算学中的几何部分,从平面几何到立体几何,证明题与计算题交叉出现,甚至白言蹊还在书中将方程和几何结合在一起,彻底颠覆了宋清对于算学的认识。
用宋清的话来说,算学就是一个倒立的漏斗,门外汉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个漏斗尖,唯有认真钻研的人才会看到算学的真正天地。
“白姑娘,你将这么多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一并抛出来,不怕么?”宋清忧心忡忡地问白言蹊。
白言蹊往刻板上吹一口气,将刻板上的木屑吹掉,用手指了指刻在刻板最下方的那一行小字,同宋清道,“博士亲撰,盗印必究。有这八个字在,谁敢盗印我的书?该挣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有什么可担心的?”
宋清无语,“白姑娘,我说的不是钱的事儿!你之前不是答应国子监的祖老么?这些书籍都会卖给国子监,甚至其他书院想买也能买得到,你难道就不怕那些人买了书之后在算学一道上超过你?依我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