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瞧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少女,正欲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可看着她头上的珠翠又不忍心弄乱。倒是往自己发间摸下了那枚静静垂在耳边的绯色玉石。
将它仔细地别在了温定昭的右边发间,松开银链时不偏不倚恰好挂在了她的耳垂上。
这颗绯色玉石比起先前江稳那枚似乎不同,月光之下还泛着淡淡的银光,可若是放在手心里仔细看,又可发现玉石之内干净明澈。
“先前江稳说,乌霞城内只有身份尊贵之人才可佩戴此物,你那时在乌霞无依无靠的,这玉石是?”温定昭抚着耳垂间那颗光滑无杂的玉石,有些疑惑。
天将起微风,这十一月里是愈发的凉了。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顺势往前一抛时,温定昭整个人被包裹在这篇柔软的披风之中,而后耳畔传来青年轻蔑不屑的低语。
“本宫是皇室贵族,区区一个城主,也配同我相提并论?”
“玉石是本宫自己在崖间劈来的,此生仅一枚,也仅送一人。”
“昭昭。”
末了,他轻唤道她的小名。
“嗯?”
“本宫这一世决不会让你再陷入那场漩涡之中。”
子时,大镜山上下火焰齐明,腾云之下云烟氤氲,沧浪滚滚不见诡谲云波。
只闻得宫中歌舞而不见人间疾苦。
他日血战之时,葬尸遍地,烈火怆然,马蹄疾驰。大荣那每一片土地到底是将士打下的,还是用人命填埋的。
*
火光之下却依旧不见男人的神情,刀起刀落间,强者弱食。
“主上,军饷与药材被沈上清等人劫了。”
倚在榻上的李无淮慢条斯理一下又一下地把玩着刀刃上未干的鲜血:“徐追呢?不是由他来带着这批东西的吗?”
地上跪着的下属闻言,面色顿然煞白突然便定在那里,眼神惊恐:“徐追被......被温定昭杀了,剩下三十多人全部......全部投靠镇国将军温定朗了。”
说完后,他便觉得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他只祈求榻上的男人别迁怒于他,双腿吓得一软竟往前直直栽去。
“轰”的一声,扑翻了面前盛炭的炉。霎时那人脸上便被烫出了一个水泡,半张木了的脸搅着止不住的泪混杂在一起。
李无淮蹙眉不语,仅抬手间门外已走进来二人。
“既然喜欢扑炭玩,我便让你玩个够吧。”说完又疯了般地大笑起来,怒声吩咐:“带下去,喂他炭。”
而后,又阴恻恻地补上了一句:“死了也继续喂。”
那人被带下去时甚至还未张口求饶发出声音,便被二人大力一拧,下一瞬头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男人将那短匕狠狠掷入床板,再拔起时,喃喃道。
“要全死了,才安宁啊。”
镜山之下,无人能在他手下生还。
次日旭日初升之时,灼光拿着一纸信封敲了敲那门:“殿下,京都有情况。”
里面几乎是下一秒便将那门打开,灼光四处环视后才推门而入进去。
“京都如今怎么样?”
灼光将那信恭恭敬敬递了上去,说道:“一切准备妥当,只待殿下杀回京,改朝换代。”
沈上清闻言,低头细细读着手里的信。半晌,将那信三两下便撕碎了丢尽火里,化为灰烬。
“殿下,如今军饷还未全部取回。京都那边今日只怕就要召温定朗回京了,我们得加快手脚了。”
沈上清沉吟片刻,终是执笔又写下几行字,末了叠好后,转身取下了自己那把剑上的半块碎玉,塞进了那信封里。
正色道:“将信与玉佩交给礼部侍郎,同样此事也要一同告诉其他几位在朝的大人。告诉他们时刻准备有意外发生,但绝不可将皇位传入李无淮此人手中,还有。”
灼光一一记下,疑问道:“还有什么?”
“告诉兵部,三日后若我再无音讯,便派人来将温定昭接回乌霞城内我之前买的那座宅子。里面的银钱足够她不愁吃喝用一辈子了。此事不可外传,更不可告诉萧长策。若有人问起,便说她死在了大镜山,听明白了吗?”
沈上清抓着灼光的右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此一战,是他上一世从未有过的。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再侥幸活下去,但他不想来日死后,温定昭亦会受到牵连。
乌霞城的宅子是他前些日子便让灼光买下的,里面银两也是那时一批一批运进去的。这一世里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否好好活下去。
但她,必须活下去。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她木然而立,往日垂在两侧的手此刻紧紧攥着衣角。背光站在门口时,可她的一半脸被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