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庑灯火烛光昏暗,李锦之披衣站在料峭冷风里,侍卫提着灯笼走了过来,轻声劝道:“殿下,外头风冷,先进屋去罢。”
李锦之摇了摇头,抬头望着那清冷的弦月,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腕上悬着的那串紫檀佛珠。
在飞檐翘角之上,一人悄然立在上头,黑色的斗篷随风飘摇,手中长弓拉弦搭箭,箭头直指他的咽喉。
嗖地一声,长箭离弦,侍卫察觉不妙,一下便将李锦之扑倒,长箭堪堪擦过李锦之的侧脸,留下一道明晃晃的血痕,最后直直插进柱子离,入木三分箭身嗡嗡不息。
火把通明如同游龙一般汇聚而来,无数长弓备好纷纷指向立在飞檐翘角之上的黑衣之人。
宽大的黑色的兜帽遮了下来,只露出尖尖的下巴美丽的唇来,她轻笑一声,声音端的妩媚动人,一音一词挑得人心神激荡。
“看来殿下还是有些戒心的。”女子笑道,“但是,好像不太多。”
“放箭!”侍卫怒呵道,却又被李锦之给拦下了,他抬头看向女子,躬身作揖表谢意。
“多谢梅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还望姑娘进屋一叙。”
听他言辞恳切,女子一笑,随手便撩开了兜帽,露出那张美丽的面容来,眼波波流光在火光的下动人闪烁,伴随着她的笑声,“我就说呢,殿下怎么可能在屋外作贼人的盘中餐呢?”
李锦之也笑,恭身请梅灵汐进屋。
梅灵汐纵身一跃,十分灵巧地便到了地面,也作请状:“请。”
二人四目交视,便是会心一笑,进了正堂,李锦之便让仆人摆了上好的筵席款待梅灵汐。
梅灵汐:“殿下不着急赶路回琢州去,怎的在此地耽误?”
李锦之:“此回琢州路远一路上恐生不少事,想来若是走远了,姑娘前来寻我也很是麻烦。”
梅灵汐用茶盖撇去浮沫,淡淡道:“你怎知我会来寻你。”
“猜的。”
梅灵汐可不信他的鬼话,只抬眸看着他,直戳了当问道:“我曾览琢州政绩,观你治事也甚是仁慈,我有意收你为徒,殿下以为呢?”
李锦之先是一楞,随后便是一喜,当即便跪倒在地,“师父愿收我为徒,自是我百年来修的福分。”
说罢,李锦之便要磕下头去,却被梅灵汐一下子托住了。
“先别着急改口。”梅灵汐道,“你先得答应我些事情再说。”
“师……您请说。”
梅灵汐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我这人,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很讨厌别人欺瞒我。”
“别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一应不许欺瞒于我。”
“你可能做到?”
李锦之目光澄澈,声音铿锵:“请您放心,我绝不欺瞒于您。”
“好。”
梅灵汐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李锦之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还有第二件事。”
“您请说。”
梅灵汐慢慢道:“我云游人间已有一年之久,所见不过人世苍凉百姓孤苦,权贵横行民不聊生,我要你起誓,以后行事皆为百姓,不为权利。”
李锦之了然,随即对天起誓,信誓旦旦言辞恳切,一双温润眼眸坚毅非常:“大晋明王李锦之,对天起誓,凡所为皆为我大晋百姓,不为己身不为私利!”
君为舟兮民为水,载舟覆舟一息间。
声声铿锵,梅灵汐倏然展颜,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锦之随即双手交叠,恭敬地行了拜师礼,庄庄三拜,便认了梅灵汐作师父。
梅灵汐不紧不慢将李锦之搀了起来:“既然你拜了我做师父,我也该给你个礼物表表我这个做师父的心意。”
说罢,梅灵汐便将那弓拿了出来,她道:“这把弓是我特地为你打的,你虽是主文,却也需得一些武器傍身。”
李锦之接过梅灵汐递过来的长弓,他细细看去,就见弓身曲线平滑雕刻着梅枝去,其上梅花盛放,凌霜傲雪。
*
风雪来兮,天地素裹银装。
马蹄踏碎琼瑶,号角震碎风云。
“奸相方灵昀,诬害太子另立东宫,□□三道,阴蓄异志,欲让江山易主山河改姓。我虽不才,焉能坐视不理,见我大晋民生凋敝于那奸人手中!”
话语一落,军旗纷纷立起,随狂风舒卷飒飒。
以明王李锦之为首,琢州,宁州五州三十七城郡纷纷倒戈。
出兵勤王!
北风卷地百草枯折,战鼓擂擂动天彻地,两军对垒杀机一触即发。梅灵汐一身银白甲胄高坐于战马之上,剑上红穗随她的披风一同飘荡。
桃花面上一点红,杏子眸里满风雪。
那本该一世冷漠璀璨的眼眸正凝神看着敌方大将的脑袋,纤细优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