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胡世杰捧着四层大提盒进来,打开提盒,都是三寸白玉碟,我帮着端菜,一样样摆好,有冷热馔,果碟、点心,竟摆了满满一桌子。乾隆示意胡世杰退出去,递我一块油糕,“吃这个喝汤最好。”
乾隆时常夸我做菜好吃,而我却喜欢御膳房师傅的菜,等胡世杰关上门,我把汤碗推到乾隆面前,站起身对乾隆揖了一揖:“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等我吃饱了,放下筷子,见乾隆正笑眯眯看着我:“朕就爱看你吃饭,不论肉菜、素菜吃起来都那么香。”
我低头看着被乾隆码在桌角整整齐齐的盘子,我也笑了:“这两天没太吃东西,这些又都是臣妾爱吃的,不知不觉间竟吃了这许多。”
本想再给乾隆盛碗汤,可是碗里的汤尽数被乾隆倒进金龙碗里,我忍不住偷笑,因素日里乾隆再喜欢的膳食也不能食过三口。
我见乾隆心情好,递给他一块酥油卷儿:“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昔日皇上降旨不准愉妃出宫,前儿还打发人回宫把她接了过来,原就是图个团团圆圆,在永寿宫臣妾独居一宫,到了圆明园,与舒嫔住在一处,不过月余,皇上就把她打发回宫了,让别人怎么想?纯贵妃今儿早起的话,不过是话赶话赶到那儿,又不是舒嫔从中挑唆,倒叫她跟着受委屈,臣妾于心不忍,何况她走时,私毫没怨恨臣妾,还打发人给臣妾送来几枝梅花。”
乾隆闻言,放下汤匙,拿手布揩了揩嘴:“朕打发人回宫接愉妃过来,是看不得你足足装了两大箱子吃食要送过去,还列了长长一张单子,除夕夜的菜单都没你的长。怪不得你这两天没太吃东西,原来把你的供给都省下来,留着给愉妃做年夜饭。朕就奇怪了,只是不许愉妃出宫,也没断了她的供给,你跟着瞎操什么心?难道朕不接她过来,她在宫里会饿着!再说了,谁乱嚼舌根子,说朕打发舒嫔回宫了,朕只是让她挪到了纯贵妃那里。在宫里她们一个院子住习惯了,进了园子,纯贵妃总打发人过来请舒嫔,朕就遂了她们的意,也省得舒嫔天天两处跑麻烦。”
乾隆扬声唤胡世杰进来,问胡世杰:“你去舒嫔那儿传旨,怎么说的?”
胡世杰回道:“奴才说,奉万岁爷旨意,宫里跟谁住的,这次园子里也挪到一处。”
乾隆扬眉瞧了我一眼,转头问胡世杰:“李玉这会儿还没回来,吴书来病势如何了?几天前他进宫给朕请安,朕看他挺精神的。”
胡世杰回道:“吴谙达昨儿家里宴客,他跟着多喝了两杯,夜里咳了两口血,要不是胡太医赶的及时,怕是当夜都过不去。”
乾隆叹道:“那么大年纪,还学人贪杯。记着明儿让人多送些补品过去,告诉他不必惦记宫里,安心养病,御前侍候的人不少。”
钟打了九下,我起身告辞,乾隆竟站起来送我到殿门口:“夜深了,朕实在舍不得你走,可明儿朕要祭祖,故而不能留你住下。回去时,小心些。”
乾隆见只有四喜和春桃,又打发陈进忠送我。我再三请他回殿:“才几步路,步大的一步都能蹦回去。”
乾隆帮我系好斗篷,边道:“就能蹦回去,今儿也别蹦了。”
我也正帮乾隆紧紧他身上黑貂端罩,闻言我转身就走,别一会儿乾隆又提我爬树的事儿,身后传来乾隆爽朗的笑声:“天黑没月亮,别摔了。”
陈进忠掌着灯,头前带路,乾隆想得还真挺周到,虽御道两边朱灯高挂,主要是清宫里张挂的春联都是白绢制成,对于我们崇尚红色吉祥的人来说,真有些不适应。
次日是腊月二十九,我被一阵爆竹声惊醒,我问春桃:“怎么这么早起就有人放炮仗?”
春桃道:“万岁爷起驾往太庙袷祭列皇、列后。”
这么早就动身了,我起身爬到窗前,伸手挠去玻璃窗上的霜花,朱红灯下影绰绰风摇动着树枝,爆竹声渐行渐远。
趴在窗边能感受到寒风顺着窗缝吹进来,直钻进人骨缝里,何况乾隆坐在居辇里。
春桃拉着我叫我再睡一会儿,我摇了摇头问:“皇后也去朝祭吗?”
春桃道:“皇后不去。太后传旨,皇后怀孕期间,内宫大小事务,俱由娴贵妃协理。接着万岁爷传旨,三品以上诰封夫人仍向皇后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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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用过早膳,春桃把除夕宴要穿的衣服备出来,我见她准备的吉服是绿缎绣花卉纹绵袍,我笑道:“吉服和常服看起来也没什么分别?”
春桃道:“这是万岁爷前儿打发王进喜送过来的,特嘱咐主子在除夕夜宴时穿。”
边展开边道:“主子你看,这是八枚三飞经的缎面,牡丹、月季、海棠、菊花、梅花等四季该有的花都有,还间饰花蝶纹;领及袖口上片金缘倒罢了,单单这蝴蝶身上花纹细部,均以笔晕染,还有袖子处用混色纱绣花枝和叶蔓,也是极费功夫的。此袍不但绣工精细、针法多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