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海城下起了绵绵细雨,梁琼和妈妈妹妹一起冒雨来到鼎丰区森林墓园。
墓碑上的梁爸爸永远笑容可亲,梁琼每一次看到都觉得爸爸好像马上就要开口跟她说话。
碑前的方台上已经放了几捧鲜花,江瑶把带来的鹤望兰也放上去。
江妈妈感慨道:“应该是小杨他们几个来过了,难为他们年年都记着。”
梁琼从提篮里拿出一碟饺子和一小盆水果放在墓碑前,又默默倒满三杯白酒。
有记忆以来,爸爸在家过除夕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还小的时候,梁琼总是会闹,有一年妈妈便带她去所里陪爸爸值班。
那年除夕格外热闹,城里的鞭炮烟花整夜响个不停,爸爸也整夜没有回所里。
梁琼在妈妈怀里睡到天亮,她第一次学包的饺子最终进了自己肚里。
后来爸爸当然吃过她亲手包的饺子,但梁琼还是遗憾,因为后来她包的饺子里没有放代表幸运的硬币。
她总是觉得,如果当初爸爸吃了那个包有幸运硬币的饺子,如果后来她每次给爸爸包饺子都放一枚幸运硬币,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意外。
“爸,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妈妈和妹妹现在都过得很好,妈妈再也不用辛苦工作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妹妹过完年就要出国去念书,我也会永远支持她。爸爸你想不到吧,瑶瑶小时候那么调皮,你还担心她会不爱学习,没想到她现在都要出国留学了,比我有出息。”
江瑶迫不及待为自己分辩:“我小时候才不是调皮,爸爸每次都夸我活泼开朗,勇敢大方。”
梁琼笑了,有心逗她,“爸爸那是为了保护你这个小朋友的面子才这么说的。”
江瑶在这种事情上不经逗,姐妹俩斗起嘴来,直到妈妈出声“斥责”才停下。
母女三人在雨中同梁爸爸说了很久的话,离开的时候雨渐渐停了,乌蒙蒙的天不知不觉间变得敞亮通透。
从墓园下来,扫墓的人多了起来,寂寞的园里开始漂浮嘈杂的人声。
梁琼和江瑶一左一右挽着妈妈的手臂往回走,半垂着头听妈妈说话。
这时,一句似曾相识的陌生呼唤从身后传来,“梁琼?”
梁琼迟疑了一瞬,停下脚步转过头时,身后的人又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仍有些怀疑,“梁琼,是你?你回国了?”
眼前的女人短发齐肩,妆容素净,长及脚踝的黑色羊毛大衣衬出一身卓然的气质。她手边牵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身旁跟着一位手捧百合花同样气质出众的男人。
似乎看出梁琼眼中的疑惑和呆滞,女人伸出手主动自报家门,“你好,我是周星楚,周秉文……”
“我知道,你是他姐姐,你好。”梁琼握住她的手。
让梁琼失神的不是眼前女人的气质或身份,而是她的眉眼。
梁琼只见过她一面,但对她与周秉文眉眼上的相似印象深刻。
源自父亲周嘉荣的高眉骨大眼睛,在周星楚是端庄英气,在周秉文是清俊冷硬。
简单的场面寒暄过后,周星楚问:“你是回国探亲,还是……?”
“回来工作。”
“挺好,可以多陪陪家人。”
“是的。”
分别前,周星楚面带迟疑,似有话说,梁琼看出来了,但没有吭声。
无外乎是想问周秉文的事情。
果然,周星楚还是问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梁琼唇角勾了勾,淡笑摇头,“不清楚,我出国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
停顿两秒,她问:“他现在过得好吗?”
周星楚眼神有些复杂,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当初他知道你出国,大病了一场,跟孙家的联姻后来也不了了之。你应该不知道,他本来已经决定放弃周家的一切,选择跟你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国。”
梁琼脸上的笑容始终淡淡的,视线转向西边天际线重新聚拢的乌云,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过去挺久的事了。”
突然她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周星楚,亦谑亦真道:“我是不是应该表示抱歉,让你希望落空了?”
周星楚眉头轻轻一蹙,旋即又展开,她将目光投向山坡上层层排列的墓碑,语气变得低沉,“我跟阿文之间没有你想得那么剑拔弩张,我只是争取我该得的那份,我也不会天真到寄希望于他为了一个女人把一切都拱手让给我,这太不现实。我更多的是不希望再有人步我妈的后尘。”
梁琼微微一怔,默了片刻,收起方才无端冒出来的敌意,“那又何必告诉我这些。”
周星楚看着她,微笑道别。
分开走远后,周星楚身旁一直没说话的丈夫开口问道:“阿文现在在医院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她?”
“没必要。”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