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步开外的靶子,先生真乃神力呀!”有宾客惊呼道。
一群人簇拥着朝那靶子处凑近看,面上啧啧称奇:“还中了靶心,可这还能继续比吗?”
陆寅不在,众人便齐齐看向了以游山海为首的一众门客。
“实在是抱歉。”颜苒有些羞愧,朝游山海的方向连连拱手。
许久未曾骑射,她方才没控制好力道,那箭击中靶心后,竟然直接将箭靶射飞了出去,落在了十步外的地面上。
她并不想如此招摇,面对众人看怪物般的眼神,她只觉得尴尬极了。
游山海等人看她的眼神写满了忌惮,花蒙先一步跑出来,歉疚道:“抱歉,靶场的规矩,一人一靶,方才小人比之前明言借靶,才能射在别人靶上,眼下您这情况,怕是不能再比。”
“不知信王府是不知变通,还是怕有能之人夺走了彩头?”顾明谨状若无意一说,却清晰地被每个人听见了。
游山海抱拳道:“抱歉,现下世子不在,我们只是门客。”
齐南枝红着脸想说什么,却听颜苒道:“没关系的。”
众人看向颜苒,正要为她可惜,却见她抽出了一支箭,搭上了弓。
“只要射中靶,便能算分吧。”她拉开弓,对着天空射出一箭。
“这不可能!”李秀朝前迈了一步,惊呼道。
“一箭击倒敌人,再补上几箭,再合理不过。”顾明谨的话似有深意,随着朝天一箭落入远处的靶心,宾客们齐齐倒吸了一口气。
笃地一下,是箭簇将箭靶钉在了地里。
还未等众人说出什么,颜苒以极快的速度朝天发出剩下八箭,无一例外,全都落在了靶心。
宾客们已经夸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凉彻脊背的寒意,与长安惯见的那些浮夸的、炫技的箭法不同,颜苒的箭,是真正能致人死地,要人性命,不死不休的箭。
他们有点怕了,本能地恐惧着强者的力量,会将他们脆弱的生命揉碎、碾烂,散作一捧一文不值的沙。
“好!国舅府果然藏龙卧虎!”信王拍着掌走过来,身后跟着陆寅。
陆寅的脸色黑得厉害,他万没想到顾明谨的箭术竟然如此强横,国舅府莫名跳出来的门客也是莫名其妙,现下莫说要狠狠打顾明谨的脸了,恐怕连宝剑也保不住了。
他心虚地看了眼身前的父王,方才他恼羞成怒往外跑,被父王一把拉住,只冷冷说了句:“有胆子把宝剑押出去,无胆子看着宝剑输掉吗?”
虽未说重话,对方严肃的态度却叫人不寒而栗,陆寅不敢去想,等这满园宾客散去,等待自己的会是何等严重的惩戒。
“百步外的靶,连中十箭的英才却有五位,此等盛宴,当名垂青史,实乃我信王府之幸,大幸啊!”信王是武将出身,掌长安城防,周身有一股子威严气势,他重重一振袖,面上笑得快意,却让园中之人皆噤若寒蝉。
“哈哈,今日本王高兴,定要与诸位痛饮一场,还待在这劳什子靶场做甚,随本王去饭厅大吃一顿才是!”
众人明白,信王这意思,是要把宝剑之事赖过去了。
见其它人没有反应,颜苒正要松出一口气,想起什么,猛地将那口气收了回去,急忙看向顾明谨。
视线所及,他已笑盈盈张开了嘴,同时朝信王抱了一拳,阻止已是不及,清泉般的嗓音从喉中泻出,被在场所有人听去:
“信王爷未免太容易高兴了些,今日连中十箭的五人里面,有三位都是你信王府的门客,府外之人连一半都未占到,可见长安人才凋零至此。依小侄看,信王爷不是高兴,而是心寒,觉得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后辈配不上贵府的宝剑罢了。”
颜苒扭过头,顾明谨说的虽是实话,可未免太得罪人了一些,不仅戳穿了信王的算盘,还将这满堂权贵子弟都贬了个遍。
即使事实如此,但在长安城,人们只会觉得是顾明谨不识好歹,不通世故。
信王的脸青白交加,陆寅狠狠瞪向顾明谨,双眼微红,但渐渐地,那股子却狠意散了,他转而垂下头,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顾世子言重了,之前是犬子不知分寸,这宝剑是御赐之物,怎能随意做彩头?”信王语气发沉,身子前倾,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顾明谨笑盈盈行下一礼,端的是礼数周全:“王爷言重了,我大轩皇室开明,并无御赐之物不能转赠的律法或规矩。”
“顾世子……”
“父王!”信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寅猛地打断了,声音里带着决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比试,还是继续为好。”
信王眯着眼看着他,显而易见的愤怒,陆寅坦然回视,态度坚决。
“好,那便继续吧。”信王笑了笑,对着身边之人耳语了两句。
那人快步走了,看来是要去拿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