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苒一直都知道,张素芫是顾明谨的心上人。
前世第一次见她,是在成婚后第二年。
那段时日,王府事务极为繁重,让她每日都疲惫不堪,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但那时顾明谨待她的态度似乎熨帖了不少,教她看到了些暖化顽石的希望,便再累再苦也咬牙坚持,还使尽浑身解数地来让自己个看着得体端庄,只为让他更欢喜些。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努力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之所以待自己好,不过是因为心里存着一两分愧疚之情。
可终究是愧疚抵不过相思,极其突然地,他一连几日没有回王府歇息,她起先以为他是公务繁忙,还几次遣人去大理寺送汤,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得知,他独自在酒馆喝到烂醉,在宵禁前被一个貌美娘子带回了家,几日未出。
她本不愿信,还少有地严厉训斥了嚼舌根的下人,可顾明谨却用事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直接将那女子带了回来,连解释都不愿,只是冷冰冰地吩咐她将人安置在府里。
那女子便是张素芫。
看着他们二人站在一处,颜苒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要被抽干了,张素芫生得极其貌美,婉约温柔,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与顾明谨尤为登对,任谁看了,都会赞他们是一对璧人。
在她们面前,颜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灰溜溜的石头,丑陋且多余。
那是颜苒头一回感觉到真正的心痛,与嫉妒、憎恨、愤怒、委屈等情绪混在一处,比淬毒的利箭扎穿胸膛,箭尖的倒刺把血肉搅烂,剧毒顺着经脉窜进四肢百骸还要让人痛苦。
但为了心里最后一丝期待,她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装作无所谓地应下,将人好好安置,细心照料。
哪怕,心里嫉妒地要命,时时刻刻都在血流如注。
一年的相处,让颜苒看清了她们有多情深义重,也明白了顾明谨并不打算纳她为妾,而是静静地等着自己主动退出,将正妻之位让出来给她。
她本以为,顾明谨是两年后才认识的张素芫,那样她还能骗自己说是男子多情,无论是那孩子的生母,还是她,还是张素芫,都是顾明谨生命中名为红颜的过客,或许谁都不是那么重要,并没有比另一个强或者差上多少。
可如今,在一切开始之前,他便已经带着张素芫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她的院子——在她送去了安胎丸之后。
所以,他此时便认识张素芫了,她便是那孩子的娘亲,是他婚前婚后,始终如一的挚爱。
没有什么不分伯仲的过客,只有那份唯一以及自己这个意外的障碍,云泥之别,高下立判。
不知前世的三年,顾明谨有多厌她坏了自己的姻缘?
可颜苒却还自作多情地认真扮演贤妻,哪怕他暗示地再明显也辨不清,霸着正妻的位子整整三年。
所以自己的前世,便是个完完全全的笑话吧!
剧烈的情绪翻江倒海般涌来,几乎要将颜苒吞没,这一刻,面对一门之隔的顾明谨的逼迫,她只想完全抛下什么两世不同的理智,拔出手里的剑,痛痛快快地为那个可笑的自己讨一个公道。
“娘子……”
见颜苒双目赤红,提剑的手不住颤抖,红棉只觉得心中慌乱,小声唤她,轻扯她的衣袖。
颜苒微微回神,看了眼內间,示意她躲去那里。
“是。”红棉咬紧下唇,娘子看着动了真怒,自己留下只会碍事,便撑着哭软的身子,踉跄地跑进了內间,只是到底腿软,不小心碰倒了屏风,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几乎是响声起来的那一刻,顾明谨大力推开了房门,与提剑的颜苒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寂静在暗潮涌动间安逸地流淌,只等着谁先喷薄而出,来一场石破天惊。
“你们……怎敢如此!”顾明谨似乎压抑着什么滔天的怒火,咬紧后槽牙,惊怒交加。
倒真是倒打一耙!
绿绣见颜苒的面色沉得能滴水,忙挤进来挡在她面前,对着顾明谨冷声道:
“不明不白带着个女子闯进娘子闺房,这话该我们问世子才对!”
顾明谨越过绿绣盯着颜苒,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打颤,连呼吸里都带着飘零的乱,俊美的容颜略显苍白,脆弱而易碎,显得颜苒十恶不赦。
颜苒抓着剑的手不断收紧,骨节咯咯作响,她承认自己依旧放不下前世的妄念,见到顾明谨后心绪轻易被他牵动,以致于怒火中烧,方寸大乱。
他护着他的心上人闯进她的地方,没有一句抱歉赔礼,开口就是冰冷地质问,是责怪她将事实挑明,没给他完美无瑕的心上人留足体面吗?
顾明谨身后的张素芫早在门开时便背过了身,不去看不该看的场面,她总是这样进退有节,显得旁人粗俗不堪。
哪怕只一个背影,也那么清丽出尘,她微微躬身,语带抱歉:
“世子,既然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