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悔不当初!尴尬捡起地上衣裳叠好,行礼离开。
“活该!”小桃冲他后背狠狠啐了一口。
宋其月暗中思忖,凌无书看事情看得透彻,且融会贯通,将生意本质学了去,他一个古人,实属难得。
入夜,快打烊时,凌无书便找来了,只他一人。
债已还清,宋其月实在不愿过多与他接触,心中思索着如何尽快打发了他。
“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他道。
宋其月朝帘门望了望,后院时不时传来霍青山爽朗笑声。她可不想扰了他的好心情。
“出去说吧。”宋其月系了一件白底红梅披风。
夜,有些冷。
这个时辰,多数商铺已打烊,行人也少,两人沿街道走了半晌,凌无书始终一言不发。
“凌公子,倒底何事?你不说,我可走了?”宋其月忍不住发问。
凌无书侧过头来,垂着眼帘,细长睫毛密密盖下来,在眼睑下晕染开来。朦胧月色似乎模糊了他一惯的冷厉,从她的角度望上去,竟是柔情如水。
宋其月一时怔然。
“在看什么?”凌无书忽地靠近,两人目光猝不及防相撞,她心突突快跳了几下,小兔般惊觉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凌无书轻快地笑了几声,“今儿,我是问你要回报来了?”
“债已经还清,我何时又欠你什么了?”宋其月惊讶眨眨眼,没好气道。
“你还真是无情!”他嘴角勾着一丝微笑,看样子心情不错,“嘟嘟拼马车初开业时,我是你第一个客户。你说凑巧也好,为难也好,总之这一单,也算是因我一炮而红。”
他负手而立望了望明月。“如今我初接手绸缎铺子,只是请你穿几件衣裳,你便推三阻四不肯收,不是无情是什么?”
宋其月瞪大双眸无辜望他,这么久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楚,果然是个记仇的。他说的没错,当年她是利用了他。
但愿还清这个人情,此后再也不见。
“好吧!”她深深吸了口气,“我穿!”
“那我送你回去。”他低低道。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出好长一段路,四周暗沉,有些荒凉。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宋其月只想尽快远离他,头也不回,逃也似的跑了。
一路胆战心惊,总觉得后边有鬼。
桃月居门口的灯笼还亮着,小桃出来摘酒旗,一把扶住她道:“出什么事了?老祖奶,看这满头大汗!”
宋其月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没……没事,出……出去了一会。”
小桃目光穿过她肩头,惊讶“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其月也跟着望过去。
“许是看花眼了,”小桃揉了揉眼睛,“刚才过去一个人,像是凌无书。”
“去哪了?到处找你找不到!”霍青山也迎出来,满脸担忧关切。
“出去散了散心。”实话到嘴边,被她咽了回去。
宁和元年,新帝登基。西北蛮夷挑衅,战事吃紧。民间人心惶惶,连店内客人也常常议论时局。
“你说,这次咱们能打胜吗?”客人甲道。
“难说啊!”客人乙叹了口气,“三次输了两次,听说蛮夷是位足智多谋的老将军挂帅呢!”
客人甲冷哼几声,“足智多谋?若是霍雷将军在,准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嘘!”客人乙赶紧朝四周望望,“霍……老爷可是犯了贪赃罪,在狱中畏罪自杀的,田宅没收,近亲流放。可不敢议论!”
“哼!”客人甲愤愤不平,“霍将军铁血沙场,生死度外,绝不是贪财之人,定是被奸佞所害!”
“谁说不是呢?传闻霍将军独子当年跟师傅在外云游,逃过一劫,至今生死未卜。”客人乙附耳悄悄道,“郓州传来的消息,有人参了太师蔡忠一本,新帝阅后大怒,要彻查他呢!”
“真的?”客户甲拍案而起,蔡忠大奸臣,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这些话恰好一字不落传进不远处上菜的霍青山耳中,他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眸如烈火般燃烧。
“小二!小二!”那桌客人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倒茶啊!”
霍青山回过神来,爽朗笑道:“好来!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