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进肚子里了。他连忙挣开,啐了几口,道:“香料不要钱的么?你怎的连手上也有香气?”
张三郎瞪了他一眼,恨他明明懂得他人心思,还要这般胡闹。他是也读出了这场谈天中的不对头了,幸而此时他们都不在京中,而宁王又是个温和宽容的人。
他见宁王面色不改,心里虽是庆幸,手上却是在薛源脸上拍了几下——堂姊怎么还定在这儿呢?她和昌平公主学来的说话本事,怎的这一刻就用不上了?他朝堂姊眨了眨眼睛,释出了求救信号,接着以身饲虎,如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一般,抱紧了好友薛源,说道:“这东西是花了我不少钱,闻见也是赚了,你嫌弃什么?哎!别……哈哈哈哈!”
薛源推开他,看着快步逃离的张娘子,心里翻起一阵不服输的火浪。他要趁着还有些时间,把话说清楚了——为离开两年的妹妹,把所有话都说清楚了。他好似不在乎宁王的孟浪话了,说道:“你自己倒是愿意娶她么?”
党玥睁大眼睛,眼瞳扩散着,不知要定在何处。薛源见她这副反应,亦是张大嘴巴,他摇了摇党玥肩膀,小声道:“郎君!九郎君!大王!你是不知此事的么?”
“谁和我说过?”党玥掩起眼睛,心里可难受得紧,她怎么不知道有人在谋划她的婚事?不对,方才她已从张娘子的反应中,读出了这个不对劲。
薛源望向昌平的位置,几欲呕吐,昌平正好与他对上眼。余光里,张娘子正在接近他,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便摇了脑袋。
他也没明白这摇头是个什么意思,是不该这么看昌平,还是不改这么欺负宁王?他心里一着急,自个儿从党玥身边抽开了,故意行了个大礼,道:“还请大王见谅。”
“薛源!你疯什么呢?!”一道女声刺破天际,惊起一片鸟雀。
薛源仓促逃离,随意把自己塞进了几个男儿之中。人们问他出了什么事,可他一点儿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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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想起那日掌心里的两个枣,嘴里还能泛起一阵清爽的甜蜜。彼时党玥不愿多想圣人的暗示,直接就把那枣子吃进肚了,管他暗示什么早子早婚的。
谁知今日党玥便得知了这样的秘密——圣人有心藏着不肯说出来,薛家却已得知了此事,唯有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喉头这一阵酸哽,教党玥发不出声了,忽然间她就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何薛源和她说起话来,总跟要探测什么似的?只因他极为爱护妹妹。为何今日薛源说话要带这些刺?只因本该留在京中的薛娘子,是被迫离开。
党玥闭上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悸动着。她一直不想在情感问题上伤害其他女孩儿,却已在不知道的时候,伤害了这么一个人。
张三郎有些迟疑地凑近了党玥,微声劝道:“大王伤心什么?小娘子能在信里写梦见了您,多半不是厌恶您啊!您也好奇她喜不喜欢您,多半也是属意于她的不是?”
前半句在党玥听来十分受用,那个小姑娘大抵是没有厌恶她的。只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受到了薛娘子的吸引,顶多只是觉得她机灵可爱罢了!什么属意,她只是还保持着对他人善良的原则,才故意问了那些话!
党玥道了声谢,便眺向昌平的位置。她和薛娘子相见只有赏花宴那一次,而薛家却是知道汉家有意下聘,昌平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之前不能直说,此刻也该向自己解释原因了吧?
自己这个本来昏沉的灵魂,身边到底有多少事情直白单纯?
昌平很快发现了党玥的视线,并从中读出了许多沉痛。她眨巴着眼睛,想贴近党玥一些,并说些辩解或抚慰的话,此刻她的裙却好似千斤重,重得她根本起不来一般。
党玥看着昌平撑在地面上的手掌,以及动弹不得的腿脚——终于,撑起了一只膝盖。她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知为何笑了一声,眼前却忽地闪过一道黑色,令她禁不住想从这儿离开。
张三郎扶着她走向远处,说道:“大王没事么?要我将那虎牙婢子……哎看我这记性,公主不是令她们钓鱼去了么?”
不远处传出几道起立声,随之能听见女子罗裙的拖曳声,混杂着男子脚步的沉重。党玥不愿回头,她没心思确定有谁真正站起来了。
她摇摇头道:“还请三郎替吾取些水来。”
小跑的声音朝她趋近,一个水葫芦塞入了她手中,薛源说道:“没用过的,喝吧。”
三人默默坐在山壁上,碧蓝的天不知道要延伸到何处。薛源叹了一声,说道:“她站起来了,也不是没有心的,没走来就没走来罢——她那种人,也就看起来潇洒,心里的桎梏一点儿不比东……大王、大王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接着拍了拍宁王的肩膀,这才是他自己的歉意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