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前,在周叙白念高中时,曾体会过这种心情。
茫然无止境,沉沉甸甸下坠。
他在急急忙忙赶去医院的路上,设想过无数种画面,该如何告别,该说什么,该不该握着亲人苍老枯瘦的手……
然而,来不及。
一切都来不及。
死亡的脚步不会因任何迟到者而停滞。
周叙白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所以,在江童报出医院地址的那一瞬间,周叙白几乎没作犹豫,立刻推门下楼,往停车场跑。
他脚踩油门,差不多是擦着限速在开,也有可能闯了个红灯。
不过在这种时候,红灯就红灯吧,他没心思在乎这些。
双手牢牢把控着方向盘,面容坚毅,手背青筋暴起。
寒冬腊月数九寒天,周叙白根本没发现自己甚至连外套都没披,只一件薄款毛衣,抵抗着车内钻进的寒流。
他开得很快,非常非常快。
约莫一刻钟的车程被硬生生缩短。
终于到了。
他甚至连车都没锁,电梯太慢,就拐进楼道,大步跨台阶。
这一刻,所有理智皆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占据。
他失去正常思考能力,行动由本能。
然而,当快到那间病房时,他的速度竟不由自主慢慢地,慢了下来。
是不敢吗?
是又怕被绝望淹没吗?
——或许。
周叙白缓缓靠近病房。
几秒好似长过一个世纪。
耳膜嗡嗡作响。
似还能听到隐隐哭泣。
他深深闭眼,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吱呀——”
门外的他与门内抱着手机翘个二郎腿跟皇帝似的正悠哉悠哉往自己嘴里扔水果的池渔视线对上。
池渔:“!”
怎么回事!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双方都因惊讶而静默了好一会。
池渔有些扛不住这安静,挠挠头,率先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周叙白平静的面容上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缝……
而罪魁祸首,可能就是她自己。
池渔很困惑,她只是醒来无聊追个剧而已……医生都没说什么,这……怎么了吗?
她眨眨眼,丈二摸不着头脑,内心十分迷茫。
但想到自己前几天刚惹周叙白生气,池渔内心便由迷茫转成紧张,她有点担心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因为太过生气,所以连她住院了都不放过!
这么一想,池渔就更紧张了。
为了表达她想要弥补潜心认错的诚意,池渔决定,她讲话要委婉一点,不可以直来直去。
所以,她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十分矜持地指了下周叙白,小心翼翼问:“这是最近的时尚潮流吗?”
周叙白没懂,微皱一下眉。
池渔睁大眼,真诚发问,“不然你为什么大冬天穿拖鞋?”
周叙白:“……”
-
过了不知多久,池父池母拎着饭盒过来了。
门刚一拉开,管彤捂着心口,“哎哟”一声,又“啪”地将门关上了。
她看着池致远,“这里面是我的宝贝女婿没错吧?”
池致远瞪她,“八字没一撇,你别乱给自己加戏。”
管彤也狠狠瞪他:“你再说一遍?”
池致远瞬间怂了,“行行行,是你女婿,准女婿,明天就让他跟渔领证去。”
管彤满意了,转身将门再次拉开,看着周叙白,脱口而出,“女……”“婿”字没说出口,她意识到不妥,硬生生改口,目光瞥向池渔,“女儿——”
池渔被她妈这么正式的称呼吓得手机都掉了,她脑门划过三根黑线,有点无语,“妈,你正常点。”
周叙白见状起身,作自我介绍,“阿姨,叔叔,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池渔的朋友,听说她住院,正好路过,来看看她。”
他刚刚回去换过衣服,现在一身深色大衣配马丁靴,肩宽腿长,气质看着格外沉稳。
再加上他这番话说得也得体,管彤笑开花,“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多走动走动,很好的。”
说话间,她噙着一副丈母娘的标准笑容,对着周叙白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嘴角上扬弧度加大,内心又喜悦又满足。
天知道管彤做出多大努力,才没将那句“叫妈更好”给说出来。
她不动声色思索,看两人的关系,估计是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她作为后方团队,一定要做好驰援工作。
管彤一边想一边朝池致远使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先出去,再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