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迫人的威势,又隐隐有几分无奈的沉重。
他也想过另找两人试药,但若解药无效,“唯别”的毒性也要一月后才发作,而离张天化最后毒发的日子已不到一月,他肯定撑不了那么久。
“我不能眼看着义父死去,所以……只有出此下策。”他垂下双目,掩去眼中深邃如刻的沉痛。
冷风拂过,花木婆娑,摇得月影碎了一地,仿佛谁的心也跟着碎了。
林月儿盯着他,眼中异芒闪动,半晌,突然笑起来:“不错,不错,王爷果然想的好法子,当真不错!”
她大笑着仰起头,一任破碎的月光扑面而来,在些微的晕眩中感到一种噬骨的快意与疼痛。
“对不起,月儿……”欧阳逍紧紧握住她的手,迫切地,用足以洞穿黑暗的有力语气说道,“你服下‘唯别’后,马上就吃解药,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如此坚定,仿佛在用力地保证着什么,不仅是在劝说她,更像在竭尽全力地说服自己。
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手上传来他温热的体温,她的心却一分一分地凉透,仿佛被埋在了结满冰棱的潭底,寒意彻骨,却麻木得连颤抖都不会了。
原来这世上最冷的,是人心。
她冷眼瞅着他,眼中所有的情感都在无可挽回地死去,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请王爷解了我的穴道,月儿这就给你试药!”声音宛如死水一般平静。
欧阳逍犹豫了半天,终于咬咬牙,给她解开了穴道。
“啪!”清脆的声音,在静夜显得格外响亮。
“这是你欠我的!”她的双颊染上了薄薄的嫣红,空气中仿佛有四溅的火星,而她的眸光却冷漠得像莹白的冰,冷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欧阳逍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可见这挟着怒火的一掌力量之大。他轻轻擦去嘴角渗出的血渍,苦笑:“打得这么用力,气可消了?”
林月儿冷笑一声,也不言语,顺手拈起一粒“唯别”,一仰脖,毫不犹豫地吞下。
风,似乎静了一瞬,随后又萧萧地摇动树影。如霜的月色下,她扬起了脸,无法捉摸的神情,却自有一种冰冷的意味慢慢渗到骨子里。
那种幽冽的冷艳,是明若秋水的青锋,是皓月之下、千山之上的冰雪,绝代风华,却又清绝冷峭。
仿佛一瞬之间,他们的距离,已是天上人间。
欧阳逍的心,重重地一跳,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像黑色的蔓草,自心底不住滋长,窒息般地缠住了他。
“月儿,快服下解药!”他攥紧了掌心,向来镇定如石的眸光,仿若风中烛火一般晃动起来。
“若我偏要选毒药呢?”林月儿淡漠地勾了勾唇,唇边优美的弧度里全是嘲讽与轻蔑。
欧阳逍呼吸一窒,脊背突然感到一阵透心的寒意。深吸一口气,让夜晚的凉风驱散心头的慌乱,他尽量平和而恳切地劝道:“月儿年纪尚轻,本该爱惜生命才是,何苦为一时意气枉作牺牲?”
“如果我丢了性命,你可会后悔?”林月儿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
后悔?
欧阳逍僵硬了一下,高大的身影突然有了几分萧索。
夜来风凉,衣袂轻轻荡漾,扑打着手腕,四周树声如潮,在翻飞的枝叶间,可以看到宛若流水一般逝过的月光,就像旧日时光,那样美好,却又那样虚幻,无法掬于掌心,只能眼看着它流走……
心中沉沉地钝痛,像有块石磨放在心上,一点一点地挤压、碾磨……
怎么可能忘记?那些月色如醉的夜晚,那些甜蜜的时刻、隐密的悸动……被强行压抑的情感,犹如开闸之水,纷涌而至,那样猝不及防,又势不可挡!
坚硬如磐石的心终于出现了裂纹,并在不断扩大,连带那份掌控全局的自信也跟着摇摇欲坠。他突然觉得毫无把握,甚至不敢再冒险,冒任何可能会失去她的风险。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平生第一次选择了妥协。
“原来你真的会后悔!”清冽的笑声从林月儿唇边逸出,像抑止不住的冰泉,“睿王也会后悔,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她笑得仿佛很开怀,鲜红的裙裾在夜风中滟滟飘飞,似满天云霞燃到了最绚丽的刹那,又似明艳的玫瑰绽放到了最美的极处……
太浓太重的红,如同飘舞的冷焰,红到深处,转瞬成灰。
就在那笑容最灿烂的时候,一滴清泪,缓缓从她白玉般的脸上流下,就像一滴滚烫的岩浆,倏地落在他心上,烫得那儿一阵痉挛的刺痛。
“月儿……”他的声音充满了自己也未曾觉察到的痛楚,徒劳地伸出手去,想要挽留什么,却只在指尖触到一缕夜风的凉意。
她后退一步,敛笑望着他,眼神重又变得冰冷,或许笑意从来就未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