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愫愫一连撂倒了几座瞭望台,好整以暇背靠门柱等待着来人。
青丝如瀑,一根玉簪松松挽就,长衫染墨,恰似人间三分春色。
男子背对着和煦的日光走来,日色柔和,目光也柔和,看着愫愫,仿佛看着一个顽皮的想要引起大人注意的孩子。
愫愫单手绾上发丝,偏偏头,剑锋不偏不倚,直指他喉咙下三寸。
薄薄的皮肉,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剑只需再往前半寸,就能叫他鬼门关走一遭。
霍琰凝眸看着面前的剑,但笑不语。
“霍琰,你看,又被我找到了。”
来人仍旧眼笑眉舒,低声呢喃:“是啊,又被你找到了。”
“你也不怕?”
“怕什么?”
“不怕我杀了你?”
“那愫愫,会杀了我么?”他语气虽是反问,眉眼之间的笑意分明已然确定。仿佛是料定愫愫不会杀他,他甚至往前移了几分。
寒霜箭的剑锋抵在他的皮肤上,轻柔的软意透过冷硬的剑身传到她的掌心,似乎也含了几分炽灼。
愫愫调转剑锋,忽而一笑,“我突然想到,这般轻易就杀了你未免太不值当。”
她直起身,剑风凛然扫过长桌上的木块,木块噼里啪啦掉落。
整座岛屿刹那间地动山摇仿若地动,内外三堵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一撞,瞬间轰然倒塌。
灰尘腾云而上,遮天蔽日。
不过转瞬间,偌大一个方家就只剩几根柱子支着天,仿佛被剥去血肉,只剩下突兀的骨头峭然而立。
霍琰从窗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指骨处玉戒随他缓缓的话音而拨动着,“愫愫可玩够了?不够,方家在城南还有一套宅院。”
“自然是……没有。”愫愫笑眯眯收回剑,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忽然伸出两指捏住他下颌,逼得他慢慢靠近。
一寸又一寸,直到愫愫松了力道。
两人距离格外近,近得她都能看见他眉上的伤疤,近得他都能看清她眼底的讥诮。
一声嗤笑。
“霍琰,你在装什么?标榜你所谓的深情么?你以为穿成当年你和赵愫愫初见时候的模样,她就会对你心软?还是你以为如今假惺惺地弥补就能抵过当年她因你而已的罪过?霍琰,只怪我太了解你,将你看得太透了。你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为了成全你的愧疚,好让自己毫无负担地取得自己的利益罢了。”
她松开手,抽出帕子擦拭完手指,随意扔掷在地。
“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拿方怀暄做饵引我入套,当真以为我是傻的?”
这几日霍琰连那幅画题都未提,摆明了不知月叔的那幅画的用处,只是碰巧用取东西的理由诱她入方家。
方怀暄的姓氏,还有一张和故人五分相似的脸,其中任何一点都足以引起她的兴趣。
只可惜他算出她回进入方家,却算不出她如今已有自己亲手打破牢笼的能耐。
“你拿计谋套我无妨,可你不该拿沈缱作饵。”
“你喜欢他?”霍琰脸上的笑意忽然淡去。
“我喜欢谁与你何干?”愫愫心中十分不屑,真当他还能支配她的喜好不成?
“你不该喜欢他。”
“霍琰,我说过的,上辈子和这辈子,你都将你自己太当回事了。没有你,我赵愫愫一样活。至于沈缱,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愫愫退后几寸,露出身后的一片狼籍,“你知道的,我赵愫愫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愫愫掸掸衣服,朝门外走去,冷漠道:“还有,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便剜了你的眼睛。”
她乘风而去,如一缕清风拂过,仿佛从未来过。
霍琰浑身血气翻滚沸腾,目光却无比平静。
这是他该得的。
眼前一阵恍惚,他后背勉强倚着墙站着,嘴角忽然溢出一丝血迹。
“主上!”
霍琰咳了咳,将袖上的一抹血迹掩去,身形隐没在黑暗里。
从颓圮的墙壁望去,能看见滚滚东流的江涛。方怀暄抱着刀站在树下,发丝凌乱染着尘灰,眼睛紧紧盯着刚从门内出来的愫愫。
他身后,是一眼望得见尽头的方家残墟。
“你做的。”
愫愫颔首,继而撩起眼皮,“方怀之此人虽一塌糊涂,但是你,他教得不错。”
方怀暄解下腰间绸带,一圈一圈套在手掌上,“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还是要试一试。”
“抱歉啊弟弟,你那阿兄虽是我的仇人,也算得上我半个恩人,你的命,我是不会取的。”
愫愫说完,对方却像未听见似的,抬起刀朝她劈来。愫愫侧身一闪,如鬼魅般绕到他背后,伸出两指点了他的穴。
手臂上的大刀哐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