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那瓶安眠药你不还给我也没事,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或许在那个雪天,我的生命就该终结了。”
他就这样看着我,没有说一个字。
“这位好心的任延光先生,希望我踏出上海南京路680号的大门后,不要从社会新闻里得知您死去的消息,您是一个好人,比我更有活下去的意义。”
他别过头不再看我,语气嘲讽:“想死的人总是在劝别人不要死。”
“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他懒洋洋道,“你走吧,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和我无关。”
我点点头,拿起外套就准备走,却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 把给你的感冒药和冻疮膏带走。”
“不用了,任......”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拿走。”
“谢谢。”
我走出上海南京路680号的大门,隔着漫天风雪,我再次回头。
是真的很感谢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给了我片刻的温暖。
但有很多事,我无从开口,也不懂如何倾诉。
脖子上有凉意传来,是飘落的雪花融化在了裸露的皮肤上。
我这才想起,刚刚走得窘迫且匆忙,忘了那条挂在衣架上的红色围巾。
算了,总不能敲门去拿吧,凭那家伙的性子,肯定又要冷嘲热讽一番。
我缩着脖子继续往前走,在不远处的绿化带里,听见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我扒开凝结着霜雪的枝叶,一只小小的狸花猫蜷缩成一团,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它见我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闻了闻我的手,然后把头靠在了我的手掌心里,露出了它瘪瘪的肚皮。
看来它正在这大冷天里挨饿,此刻只能向我求救。
我想起任延光说过的话,也许这只可怜又亲人的小猫就是他那天没有找到的那只。
我本能反应地将它抱起,却在风雪里犹豫,要不要送回上海南京路680号。
有湿漉漉的感觉传来,是小猫伸出舌头,舔掉了我掌心的雪花。
我一咬牙,转身向上海南京路680号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我就停住了。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在漫天飞雪里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他走得很快,四处张望的样子像是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根本不看脚下已经结冰的路。
他身处在白茫茫一片的大雪里是那样的单调,唯一点缀他的亮色,是挂在他臂弯里的大红围巾。
我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无端哽在了喉咙里。
怀抱里虚弱的小猫此刻又“喵”了几声,这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
隔着寒冷的风雪,我见到他皱着的眉头在望向我的瞬间松动了几分。
他无奈地弯弯唇角,那表情是在叹气。
我抱着小猫快步上前,他的步子也同样加快。
那把已经堆满积雪的透明色伞一伸,替我挡住了所有飘落的雪。
他自己正在淋雪,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毫不在意。
“行啊你,出来一趟居然把它找到了。”他用手指轻轻抚摸我怀中小猫的头,“走吧,我们回家,一会用热羊奶泡点猫粮给它吃。”
他向前走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被他缩近。
那条大红色围巾的温暖填补了我脖颈处寒冷的空缺。
晃神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出来干什么?”
他低低笑了,语气特别欠扁:“我出来找大猫,结果收获了大猫和小猫,喂,你可真会给我带来意外惊喜。”
结冰的路有点滑,倾向我大半的伞下,他一把将我稳稳扶住。
他说:“喂,你走稳点,猫那么点大,可禁不住你摔。”
我立马抱紧小猫,抬头间,见到他那双被风雪晕染过的眉眼,出现零星几点温柔。
“王妈自己也要回家过年,不会留在我这,今年新年我只能和这只小猫一起过了。”
他撇撇嘴:“当然了,如果你也愿意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那我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我“哼”了一声:“我是怕你照顾不好小猫。”
上海南京路680号的门重新开了,室内温暖如春。
我把小猫放在柔软的毯子上,任延光则在厨房用羊奶泡猫粮。
他把小碗放在小猫面前,小猫闻到香味,把脸埋在了碗里吃得又急又快。
我冲小猫道:“慢点吃,我和这个大哥哥不和你抢。”
任延光和我一起蹲在地上,指了指小猫道:“你别说它,你当初喝那杯热牛奶的样子,和它一模一样。”
我抬眼瞪他,他却弹了弹我的脑门:“喂,黎嘉念,我说过我不是做慈善的,你可不能白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