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也跌进谷底。
□□曝光的这些天,林许愿没有一刻不怕被孟湛茗发现,又没有一刻不想向他忏悔自首。她像被丢到烤盘上反复地煎。骄傲、尊严、诚实、爱情……林许愿无法抉择。现在一本日记轻松扇灭了火,她孤零零躺在烤得焦黑的铁架上,她开始浑身发凉,她感觉自己正变成一块僵冷的腐肉。
她想到那天□□时她摸到了孟湛茗手上的凹痕,她是一名设计师,她精通所有的饰品,她本不该忽略这样的细节。那是戒指留下的压痕,当戒圈过小或佩戴时间过长,都会在人指根上留下痕迹。
她想到第一次翻云覆雨后,孟湛茗抱她在浴缸里给她梳头,男人的手掌宽厚又粗糙,他五指穿过她发丝,很轻巧地帮她把头发挽了上去。他那样细心,又那样熟练……就连对待Judy,一条金毛,他也同样亲密有耐心。他给它梳辫子扎蝴蝶结,教导它要礼貌要淑女……那态度简直不像在养一条狗,而像在照顾一个女孩儿。
因为Judy是他未婚妻留下来的。
孟湛茗的未婚妻留下了两件宝贝,一件是孟湛茗,另一件是她的狗。
两件,林许愿居然都很喜欢的宝贝。
林许愿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很荒唐。
她不光虚伪又懦弱,还活成了一个无耻的偷盗者。
何止是荒唐啊……简直可恶又可怜。
那将所有这些感情剥去呢?还剩下什么?
林许愿只有灭顶的难过。
不是难过被欺骗和利用,而是她作为自己,作为骄傲清高自私懦弱的林许愿,没有被孟湛茗喜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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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孟湛茗11月中旬回来,但他和主办方压缩了议程,提早一周回了崇城。
这几天林许愿的态度很是微妙,通话也从潦草敷衍变成了现在的干脆不接。
孟湛茗也有与普通男人相似的地方,女友一闹矛盾,他开始复盘自己最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是这趟差出得太久的缘故。
抵达鼎品已经11点过,一弯玄月挂在天边,孟湛茗推着行李箱从木栈道尽头走出来,抬头,家里的灯是暗的。
交往后林许愿给了他一串家中钥匙,孟湛茗在客厅找到了她,她坐在沙发上,柔和灯光的勾勒出略显消瘦的下颌线,看来最近没好好吃饭。
“许愿。”
习惯性地,他伸手去抱她,却意外被林许愿避开了。
孟湛茗默默起身,解开沾满秋露的外套。他绕到玄关,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只礼盒。同以前一样,只要出门,孟湛茗从不空手回来。
这几天大概在遭遇她单方面的冷战,孟湛茗一时也没想好如何开口。但是礼物,总不会有人不喜欢。
“特地为你选的,看看合不合心意?”他挨着林许愿坐下。
刚恋爱没多长时间就分开这么久,恰逢她设计遇到难题他又不在身边,林许愿有不满也是正常的。
“生我气了?这次交流事出突然,陈主任是临时通知我的,如果你不喜欢,下次这种差事我拒掉。”
这一趟出差,陈秋确实没给他安排什么好差事。美其名曰学术交流,但如今的学术圈风气大不如前,孟湛茗这个刚三十就拿了浦利兹可的年轻学者站在一群本土的学术老人中间,成了人人嫉愤的对象。他每天最轻松的时刻就是和林许愿通话,听她说一些工作室的事情。
其实他今天本可以更早回来,但上飞机前孟湛茗赶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他记得她说过的话,他用了一些“代价”换取了这件礼物。
“或许你先拆看一眼,再决定要不要生我的气?”孟湛茗握住林许愿的手,带她去拆礼盒。
外包装精美,里面的东西也一定价格不菲。
可林许愿却从他掌心抽出了手。
“孟湛茗……我有话和你说。”
她嗓中的沙哑孟湛茗一下便注意到了。他将礼盒放到茶几上,捧过她的脸,干燥的拇指抚摸她脸颊……
她哭过。
“为什么哭?”孟湛茗问她。
垂下的睫毛像一对病恹恹的野鸥,林许愿扭过头,如复读机般重复道:“孟湛茗……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温柔的手掌转过她的脸,四目相对,林许愿忽然像被铁锥凿了一下。
他雾色的双瞳掩映在镜光后,压出褶皱的眼睑,令人深陷的灰瞳……看着这样一双眼,她的心慢慢撕开裂缝。
沉着镇定、处事不惊,这是林许愿最早对孟湛茗的印象。唯一能泄露孟湛茗感情的,是他的眼睛。神秘又深沉,浓重的雾色足以令所有驶入的船只迷航。
那是深情的眼神,林许愿从未怀疑过。
只是从前她以为她是眸海中央破开迷雾的那一艘,可得知他的海域是为另一个人开放,这样的眼神就变成了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