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
毕圭苑。
毕圭苑分为东西二苑,东苑一圈有一千五百步,中间有鱼梁台,西苑一圈有三千三百步,两苑并在雒阳宣平门之外。
原本是灵帝为了享乐而修筑,如今却成了数万西凉军的屯驻之地,被董卓依照兵法经营得铁桶一般。
掌权之后再怎么昏招频出,董太师也是戎马半生之人,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刻在dna里的技能,永远也忘不掉的。
秋风飒飒,旌旗蔽空,董卓与女婿李儒并肩走在洛水旁。
至少池阳君并无大碍,又趁机把手伸向麾下唯一不能直接控制的并州军,加上李儒不间断的心理按摩,不像某位玉玉症达到顶峰的都亭侯,董太师最近的心情却是相当不错。
“贤婿啊,你觉得拿下并州军兵权之后,该如何处置吕奉先?”,董卓想到这个令他也颇为忌惮的义子,“我真心爱他武勇,又不得不防他怀恨在心。”
若是壮年时期遇到吕布这样对胃口的猛士,董卓说不得要与之把酒言欢,引为生死之交。
可一旦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面对身旁的每个人,都必须用最警惕的目光审视才行。
“恕小婿直言,杀之最宜!”
李儒对吕布不抱任何期望。
“奉先毕竟与我有父子之约,又立下过大功,文优何出此言?”
说实话,虽然不能和李儒比,但吕布这个义子起码强过牛辅之流百倍,开口就要杀掉,董卓是不太舍得的。
“小婿并非有心离间”,李儒俯身拜道:“实在是吕布此人,未曾敬畏任何东西,实在不是甘愿久居人下之辈!”
心想您就别玩什么惺惺相惜了,一山不容二虎,压根不是群居动物,还天天凑一起,迟早要出事。
“.”
董卓背对李儒,庞大的身躯一阵起伏,望着洛水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才发觉优秀接班人的重要性,若不是董氏全族上下都找不出几个可造之材,只能靠外人撑门面,他又何必对一个吕布如此纠结。
说到底,即便董仲颖奋斗了一生,可对于统治天下这件事来说,根基还是太浅太浅了。
“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人才难得”,董卓不无郁闷地答道。
什么叫做底蕴?
且不说面对那群经过最顶尖教育的士人,便是投靠他们的寒门孙文台,他麾下也只有一个靠不住的吕布可以对得上。
“生子当如袁本初啊!”
董太师对着洛水抛下这么一句话。
李儒还在想这话怎么接,远处一骑人马便飞奔而来,马蹄所到之处,震起秋叶在低空中片片盘旋。
“太师!”,他翻身下马,跪下禀报:“曹性、郝萌、宋宪、成廉、魏续等人要将之前太师所赐财物美女全部奉还!”
“.”
董卓与李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何来速也?”
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算上来去关中的路程,就算是轻骑来往,也决不至于才拖延了吕布这么一点时间才对,以他的性格,怎会这么简单就放弃近在眼前的州牧之位?
有人给他出主意。
不过眼下却没有时间去找出到底是谁看破了他们的阳谋,阳谋这种东西难的并不是发现,而是选择。
吕奉先居然能做出这种取舍,莫非旅游还能涨智商不成
“文优?”
董卓先问自己的外置大脑,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在军中甚至算得上乾纲独断的那种将领,可是入雒以来的种种,已经让他对自己的头脑没那么自信了。
“无妨”,李儒显得云淡风轻,“舅姑对部下向来慷慨,赏赐些许财宝美人,又不是什么怪事,对吕布做出姿态安抚一二也就够了。”
“嗯”,董卓点点头,他的脑袋并不小,只是和如今的躯体比起来,比例显得失调,是以这个动作有些滑稽,“他不是一直想打仗立功吗,就从了他这个愿望何妨?”
“其他方向还好,唯有鲁阳方向的孙坚动作频频,是个心腹大患”,李儒补充道,“让吕布带着并州军与其血战一番,舅姑可坐收渔利。”
“妙!”,董卓拊掌赞道,“看看是江东之虎厉害,还是并州之虎骁锐!”
若是不得已要用吕布,就要用到最危险的地方,消耗他的实力,不管结果怎么样,得利最大的还是自己。
吕布才刚把蠢蠢欲动的老乡们慑服,就接到了与胡轸、华雄一起前往鲁阳进攻孙坚的命令。
这个安排其实非常耐人寻味。
因为胡轸与吕布是一对老冤家,双方的不和在军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前者自恃凉州人出身,是根正苗红的西凉军,又得董卓器重,瞧不上吕布这个除了出卖丁原之外寸功未立的外人;后者自不必说,吕布压根就没瞧得上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