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夫子很多,有名望的不多。
且这些有名望的不一定就会愿意来。
郡王府今时不同往日,就是连只狗都会嫌弃的地步。
自打赵云正被办了丧事之后,什么宴会,什么故事会、茶话会,都与郡王府绝缘了。
还美其名曰:郡王府正在丧事当中。
不过,也不是人人喊打,也有些个念旧情的偷偷还给谢朱玉送了银钱、布匹,闹灾荒的时候,也有人悄然给郡王府送了一点大米之类的粮食。
谢朱玉如今守寡,过去的深宅好友大多都不来往了。
毕竟在京中贵妇们口中流传着郡王府女子都克夫的谣言。
谁家府上一门三寡来着。
阿姊谢灵玉为谢朱玉推荐了一人,是兄长的同门名唤—顾炎英。
阿姊介绍的亮点就在于他儒雅矜贵,样貌过人,曾经甚至差点成为太子少师,可惜
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选中。
谢朱玉一路上都在想,这顾炎英到底是何模样,人家是看在阿姊的面才肯见她。
他如今是跟着史官在写史册,没有正经儿官职,清贫得很,谢朱玉直接拿了一千两银票,想着要让他见钱眼开,欣然答应。
一个小院子,一个小厮开了门,陋室罢了,却院子里种满了兰,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破落迹象。
主人迎了出来,早已经取下维帽的谢朱玉略微惊艳,没想到顾炎英还真是人如其名,英姿勃发,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之气。
“见过夫人,有失远迎,请。”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一间屋子隔了三间,卧房、书房、简易的户客厅。
桌上棋局还未解开,谢朱玉定睛,她瞧出了端倪,顾炎英也有困扰之事,她伸出纤纤玉指,拨弄了两个黑
子,解了。
顾炎英惊讶,“没想到夫人会擅棋,此棋我摆了二日未解。”
谢朱玉坐下,唯一的小厮端来了茶水,她尝了一口茶不错,只是有些陈旧了,涩口。
“当局者迷罢了。倒是让顾大人见笑了。”
今日的谢朱玉,一袭素白锦衣,双眸似水,带着淡淡清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轻柔挽起,气质出尘脱俗。
顾炎英只是扫了一眼,便非礼勿视了。
“大人,为犬子小女启蒙的事情,您考虑的如何了?”谢朱玉直接问道。
“夫人应该知晓,我还有些公差在身上,怕是要拂了夫人美意。”他端正坐着,不被美貌金银所扰。
谢朱玉知道他会拒绝,但没想到是会是如此直接拒绝。
“为何?公差乃是
闲职,报酬微薄,郡王府愿意每年一千年,请大人教授启蒙,大人可否再考虑一番?”
“夫人……小可当不得如此大任。”顾炎英也不为金钱所动。
“那么是办学呢?我愿意在王府开辟出一个私塾来,提供场所,开出三间房子来,赵氏宗族适龄的孩子们,附近其他贵族的孩子也来一起学。银子我全然出,只要大人再请一名助理师长便可,约莫十来个孩子……”谢朱玉说出更大的诱惑。
顾炎英还在思谋当中,谢朱玉又道:“除非顾大人也与寻常人一样,瞧不上如今没有男主人的郡王府,嫌弃郡王府一门三寡?阿姊说顾大人清正,这也是当初没有贿赂权臣才落选。”
“可惜了,大人一身正气,博学宏才,却是无人问津。”谢朱玉失望至极。
顾炎英是最好的选择,但并非唯
一的选择。
所以她才将此话说透。
而后她起身,看着墙上山河图题诗:“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是李商隐的名句,在深深感叹自己一身才华,无用武之地。
“三年,开一间私塾,只教赵氏宗族幼童。三年之后,我若离开,还望夫人允准。”顾炎英同意了,但提出了三年之约。
谢朱玉顿时喜悦,顾炎英竟然答应了。
“多谢大人,大人随时可过来,那院子已然备好。”谢朱玉躬身行礼。
“明日。”顾炎英淡淡道。
谢朱玉离开,小厮说道:“郡王府的世子妃竟然如此美貌,还懂下棋,亲自来请大人传道授业解惑,想必文采斐然。”
顾炎英嘴角微微扬起一瞬道:“夫人兄长乃是我曾经同门。倒是脾性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