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侯府内来来往往的下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点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小侯爷又发高烧了。
反反复复磨得整个院子的人提心吊胆,一整宿烛火都没熄过。
因此,下人们最清楚,这一晚都是长乐郡主在伺候他们的小侯爷。
生怕小侯爷的病情加重。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长乐郡主不是一向最讨厌他们的三爷吗?
秦家人纳闷,伺候他们的下人也纳闷,忍不住聚在一起讨论。
只听一个丫鬟吃惊道:“那还是长乐郡主吗?该不会中邪了吧?”
另一个丫鬟知道的内幕更多,一副得意的小表情:“你怕是没听说过另一件事。我听跟去伺候的姐姐说,长乐郡主在宴会上否认和离书的事,说要跟咱们的三爷好好过日子呢。”
“当真?”
“要真是这样,小侯爷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丫鬟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对颜晚枝有些改观。
只是她们还是很奇怪,好好的长乐郡主怎么说变就变?
她们聊得起劲,一点没有注意小侯爷身边的贴身护卫柳昀,端着药站在不远处。
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柳昀的耳内。
若按照往日,柳昀早就出声喝止这些背后议论主子的下人,但此时的他同样非常纳闷。
长乐郡主伺候小侯爷一晚上?
要是以前谁跟他说这件事,他能当场笑翻。
结果他自己撞见了?
难道长乐郡主,真的开始在乎爷了?
柳昀刚冒出这个念头,随即立马否决。
开什么玩笑!
他常年待在爷身边,没人比他看得更清楚。这几年小侯爷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长乐郡主指不定憋什么坏招,打算利用爷呢。
没错!肯定是这样。
柳昀端着药汤来到屋内,小侯爷还没醒来,他往榻上看了一眼,小侯爷面色如纸,削薄的唇干得泛白。
长乐郡主正端着一碗清水,用干净的手绢打湿,一点点滋润干得起皮的唇。
“药放下吧。”颜晚枝看了一眼愣愣在屋里发呆的柳昀。
随即,她便收回视线,认真照顾床榻上的人。
柳昀:“……”
柳昀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却是一个字都没吐。
这一幕。
在这个院子里并不罕见,早些时辰秦夫人和常宁侯也来过一次,他们看见颜晚枝照顾自家儿子,也是一脸震惊两眼茫然,走的时候,脚还发虚,总觉得还没睡醒。
一早上,每个探望秦伏时的人都是担心的过来,懵逼地离开。
颜晚枝好像是真的变了!
……
秦伏时长时间陷入昏迷,颜晚枝一直放心不下,不止一次有人过来劝她先休息,她都摇头拒绝。
取下放在秦伏时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热度,温热微湿的触感传来。
没有再烧了。
“……”
她拿走湿毛巾,打算换一下水,却没注意到她手挪开那一刻,躺在床榻上的人,眼睫微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昏昏沉沉的眼。
他顶着头顶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一丝熟悉感来。
这是他的房间。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脑袋转动,一道瘦削的倩影映入眼帘,她穿了一袭淡黄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三千秀发用一根墨绿簪子挽起,阳光洒在她秀美的面容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辉,漂亮得不似凡尘。
秦伏时却一眼认出这是颜晚枝。
颜晚枝怎么会在这里,他心中生出疑惑,又看见她手上打湿的毛巾,难不成她在照顾自己?
就在这时。
正在收拾的颜晚枝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疑惑的回头望去,对上秦伏时已然清醒锐利的视线。
“你醒了?”颜晚枝悬着的心一松,快步走来,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伸手去摸他额头。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秦伏时不闪不避,白皙纤细的玉手落在他头上,他能感觉到传递而来的湿润微凉的触感,凉是因为颜晚枝碰过冷水的手刚刚才擦干。
“你在照顾我?”秦伏时攥住她的手腕。
即便在这种时刻,秦伏时仍不懂什么委婉。
颜晚枝蹙眉凝视着他,他脸上的病容并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透着一丝颓废的美感。”
颜晚枝缓缓收回视线,没看出他眼底的想法:“我身为你的枕边人,照顾你不是理所当然吗?”
手腕的温度灼烫得吓人,如若不是已退高热,恐怕她还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