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折磨我和我娘这么多年?我心底里早就恨透了他,视他比路边的野草石头还不如。我宁愿给看门的老苍头养老送终,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子儿。”
谢琅觉得她这话说得真诚,好笑之余又心疼,便也插科打诨道:“好,待咱们大礼之时,便请老苍头坐在父母之位,受小婿一拜。”
“那怎么行,”静临却不干了,“还是要让我父亲坐在上面,还要在他旁边儿摆上我娘的灵位……柳兰蕙和冉宝儿都到外边儿和宾客一起坐着,等咱们拜堂之后,你一定要去敬她们两杯酒!”
谢琅心中微惊,一时没分清她这是玩笑还是真话。
静临像是来了兴致止不住话头,“你也莫要再为父母的事苦恼。你父亲凭什么动辄打骂,不过是仗着他是个男人,比你母亲有力气,欺负人惯了而已。若你母亲能硬气一回,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我谅他下次再动手前也得掂量一下分寸。”
见谢琅不语,她又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被欺负惯了的人,一见对方心里就打怵,确实是很难硬气起来,须得有人帮她一把才行。下回再遇见这样的事,你得为你母亲撑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给你父亲一个忘不了的教训,教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个家是你当。非是如此,他本性难移,还是会继续欺负人。”
谢琅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只笑着摇了摇头。
静临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我知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你放心,待咱们成了婚,我定会护着你母亲。”
你父亲若再敢造次,我非剁了他不可。
谢琅虽觉她话语不经,到底是为了自己着想,心中酸软,伸臂将她揽在怀里。
静临微微踮起脚,将下颏搭在他肩头,用手拍了拍他的背,“玉颜堂如今流水也不低,年后我就能将欠款还干净了。到时候去棋盘街租个大点的铺面,你做你的清官,我赚我的银子,咱们一同养家。”
谢琅放开她,“我的俸禄虽微薄,到底还养得起一家人。眼下做生意便罢了,往后……”
静临的脸色一变,剩下的半句话就咽到了肚子里。
“既然能过好日子,为何非要靠微薄俸禄度日?”静临眸光雪亮逼人,“你先前不是还说,从前你们家过得辛苦,全靠你母亲的针线活贴补家用么?既是针指可卖,为何胭脂水粉卖不得?难道只许女人赚蝇头微利,不许赚大钱么?”
谢琅皱起眉头,觉得她这话看似有道理,实则不通得很,一时却找不出恰切的话反驳。
静临接着道:“再说,生意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三个说好了一起开铺子的,我中途退出岂不是言而无信?若你不喜我抛头露面,等我再攒一攒本钱,雇几个伙计不就行了?!”
话到最后,已是不由分说的语气。
“静临……”
“对了,”静临忽然想起来似的,“你方才说征税,是要出京么,要多久?”
谢琅叹了口气,“去山西平阳府,按惯例要两三个月。”
“这么久,”静临暗暗松了口气,“何时动身,我能去送你么?”
“不用,明天清早便出发,随行的还有司礼监的税使。”
“那好吧,你保重……快去快回。”
“嗯,”谢琅深深看着静临,眸中星河浩瀚,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八个字,“你也保重,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