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在脚下的人如今翻身一跃成了侯府里一人之下数人之上的主母,心里的落差感短时间内难以消除。
本质上,他和长生村的狗腿子就是一类人。
都欠个教训。
她忽然轻轻笑了笑,“昨儿个收到庄子上桃叶寄来的信,说庄子上的人对她都挺好,她很想报答他们。她还说,庄子上前几天吓死了个诱野兽的,这阵子正缺人,问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送过去。”
“朱管事,你知道的,在庄子上男子一旦年满十五便是要去捕猎证道的,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儿不愿冒险,便找来个诱野兽的帮他们开路,然后捡漏。”
“想来朱管事在侯府中办事这么多年,也是去过几次那庄子上的,没有哪个诱野兽的诱饵不是被喂的肥肥壮壮的,就……像你这样刚刚好,倒是不多不少呢。”
绪如裳说得很慢,语调又轻灵,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娃娃听来的诡异童谣!
朱炳福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从不屑到愣怔,最后到惊恐与害怕,整个人几不可察地轻微颤抖了起来。
“您、您想说什么?”他忍不住问。
“说什么?”绪如裳眉梢轻挑,“桃叶说想要朱管事前去作伴,我这不就在考虑这件事么?”
此话一出,朱炳福已经完全淡定不下来了!
桃叶那丫头挨了他的打,恐怕早就记恨在心!
如今说想要他去作伴这件事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个幌子!
恐怕想要他去填了那个空伺意报复才是真!
不行!
他不能去送死!
就算她现在是主母也不能把他送去那种地方!
霎那间,朱炳福抬起头来,脸色阴鸷得几乎能够滴出墨来,“老夫人虽然不在,但世子还好好着呢,夫人未免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吧?”
没有人比他更恨眼前这个女人。
原本苏老夫人相安无事,同世子一起都是他背后撑腰之人,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保他这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不在话下。
可偏偏绪如裳出来横插一脚,顶替了苏老夫人的位置。
如今世子常常不在府内,他却也还得看她的眼色行事,心里头的滋味不用明说!
绪如裳闻言,抿了口茶,“是么?”
她接着说:“如今还敢张口提付氏也便算了,朱管事莫不是傻了,侯爷还在府内呢。难道你觉得,世子能够越过侯爷将你救回来吗?”
朱炳福一时心神俱震!
他抬头望了眼绪如裳,她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的根本就不是事。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朱炳福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起了那日气势汹汹踏入颐安堂的男人。
如果说这位世子夫人在侯府里实在要找出一人撑腰的话,那必然只有侯爷了。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每年年初侯爷从潜院里出来的时候,世子夫人才有几天像模像样的日子过。
要说她在侯爷耳边吹吹风,自然不会是件很难的事。
朱炳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
他连忙用力磕了一个头,“夫人恕罪!夫人的意思奴才都懂,奴才今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替您办事的!”
绪如裳将茶盏放下,笑容加深了几分,“很好。”
“说说二爷那事吧。”
朱炳福起身,“是。”
“想来夫人也知道了个大概,奴才就跳着说了。那位姑娘叫罗娇,是香满楼的一位名头不是很盛姑娘,可这不挡二爷对她喜欢的紧,前不久花重金替她赎了身,后将她带了出来住在永安街的小巷里。”
“据那婆子说,她是罗姑娘的继母,听闻罗姑娘被赎身的消息后特地前来京城寻她,却没想到在永安街的屋子里发现了罗姑娘的尸体,吓得到处寻找蛛丝马迹。”
“听说当时房间内一片混乱,但还是有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的,其中就有咱二爷的令牌,这不,立马就带着人找到咱侯府门前来了。”
“奴才原本想着息事宁人,可那婆子狮子大开口,竟要咱侯府给她在京城里买套宅子,每个月还得送上银子供养,您说这不是欺负人吗?奴才没敢答应,把她安顿在府中等……等您回来,谁知她今儿个又叫来了一帮人,把这府里搅得乌烟瘴气!”
朱炳福越说越气!
绪如裳却旁眼看理清,微微眯起了眼。
“朱管事,你不觉得,这里面疑点太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