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挺好。那我要的答案呢？”
“什么？”
“怎么称呼？”
“……陆如裳。”
不日坊平分三层，最底层为寻常的赌博会场及低级任务交易点，通常如私人恩怨出手相训，组织众多且纷杂。二层相较底层更罕见人烟，通常会牵扯到仇家交易性命，夜行会便在此曾颇有地位。而顶层比起前两层则尤为不同，此层一般轻易不会有来客造访，然而一旦有人来，则会牵扯到一个府、一个门甚至于一个派的性命。
绪如裳从未进入过这种类型的交易场所，此刻跟着谢京玉一路穿过人群绕上楼道，亲眼见证了一个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自前门进、自后门出，凝眉不语。
他们好似也就三言两语同对接之人约好，交出酬金，轻飘飘离去，转手间不知道是何人生、何人死。
饶是在江湖见过血雨断颅、□□绝望，绪如裳依旧是强迫自己不去看，偏过头凝目那袭红衣。
终于走到顶层，谢京玉推开一扇红花梨雕刻镂空门。
绪如裳跟着他进入屋中，萦绕在鼻尖那股久久不散的血腥异味这才淡散了不少。
一进门，房间比绪如裳想象的要大上许多，左右前各一个流苏帘隔间，中间是一个红木圆桌，桌边正坐着一位黄衣少年，旁边的胡桃木摇椅上躺着一位长白胡子老人，听到屋门打开的“吱呀”声，二人齐齐地朝这边看来——
“咦？”
四目相对，黄衣少年发出惊异的一声。
白胡子老人也“噌”地一下坐起身来！
谢京玉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在桌前坐下，并示意绪如裳随意。
绪如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停在了他身边的一个位置。
谢京玉那厮的话犹在耳边……
【你就保持原样，什么也不用做、不用理，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对了。】
她紧绷着唇。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我陪他来的，不用管我。”
谢京玉闻言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尾音微微扬起，仿佛羽毛扫过心间，有些酥麻麻的。
对面两人呆滞地看着他们，惊得合不拢嘴。
……
从房间里出来，绪如裳神情有些恹恹的。
反观谢京玉，春光满面，甚至愉悦地哼起了小曲。
她以为自己是来和他演戏一出的，谁想到这家伙是带她来替他听旬报的？
而且日后都得来！
走到楼梯上，绪如裳实在没忍住，握紧了身侧的拳头，转身质问：“你是故意的？”
谢京玉“嗯”了声，“对。”
以后每旬的碎碎念不用再来听了，心情还挺好。
绪如裳听完差点要和他打起来。
却听见谢京玉说：“你每旬坚持来，大概五旬左右就能看到明神医了。”
看着绪如裳狐疑的眼神，他解释道：“明神医是老头儿的弟子，顶多两个月不来听碎碎念，否则，会有大麻烦的。”
“放心，等你哪日不想来了，直接不来便是。”
有他这句话，绪如裳终于才稍稍缓和了些。
想起昨晚一事，她说：“我可以替你来，但你之前所看到的，需替我保密。”
谢京玉爽快答应：“自然。”
二人约定好，一齐下楼准备离去。
在堪堪走到二楼之际，谢京玉忽然止住了步子。
绪如裳偏头看他一眼，刚想问怎么了，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蓦地定住了身子。
只见一袭黑衣踱步在门前，旁无顾及地放下遮帽心急如焚的，不是贺长风又是谁？
绪如裳确认自己戴好了面纱，微微眯了眯眼，神情变得谨慎起来。
他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手腕一紧，谢京玉拽着她，自另一条道绕进了二楼一个较为隐秘的暗房里。
由于暗房很小，近呈一个倒过来的长三角形，这使二人不得不以一种极为贴近的姿势挤在一起。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略有些稀薄，待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绪如裳便感觉到一股闷热与压迫感。
但好在谢京玉及时将她揽起，感受到上方较为充实的空气，她脸色稍稍好转过来。
暗房高处有一扇小窗，二人在这个位置，恰好能够听到贺长风所进的那个房间里的谈话声。
仔细一听，那边似乎只有两个人——
贺长风急急开口：“我后悔了！当年拦下的那卷交易，你们现在就将消息全部散播出去，越快越好，我要让苏元安痛不欲生！”
一个嘶哑的嗓音笑着对答：“就算你将消息全部散播出去，你觉得相信的人又有多少呢？”
贺长风梗了一瞬，想了想，语气坚定道：“你们能找到证人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