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微微一笑：“您要去哪层？”
西荞未来得及应答，顾津南的脚步声传来，“明天的会……”
见到她，原来紧紧抿着的薄唇向上牵动，推出一道笑痕：“你怎么在这？”
西荞略略沉默了一会儿，攥紧身侧的包袋，“我来给合作方送东西，顺便……看看你。”
“东西送完了吗？”
西荞嘴皮子一秃噜：“送完了。”
半截雪白的小臂落到顾津南的掌心，人就那么被拉进去了。
顾津南常住的地方，风格和他本人的性格相反，旧英式布置，红木墙，全屋通铺了精织地毯，踏上去像踩在棉花上。
因为太软，恍惚觉得确实有棉花在咬她的脚，叫人一步一步往沙发那边陷去。
这样繁复的风格，倒更像她喜欢的。
人被摁坐在椅子上，顾津南语气强势：“你等我一会儿，有个线上会议没结束。”
西荞黑眼珠一瞪，没忘了自己到底来干嘛：“等你个毛线，我就来看一眼，我要走了！”
“你事儿不是完了吗，看一眼能看清什么啊，待会儿我让你仔细看，全方位看。”
西荞尾音里添上一点无用的嗔怒：“谁要看你！”
话音才落，想起好像是自己说的来看他。
“敢走我就把给你们台投的广告撤了。”
那广告，原本也不是给她栏目投的，没什么威胁性的一句话，一个随口胡诌，一个也真应。
客厅和书房之间有一扇木隔门，顾津南拉开一道宽大的缝隙连通起两个空间，真怕她走了似的。
客厅这边，因为原来没人，只开着靠墙一盏水绿色的仿古落地灯，屑细的光像照在水底。
歪坐在沙发上，顾津南说让她给看看雁园别墅翻新要怎么装修。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运行着一款空间渲染软件，西荞一眼就看出来是他家。
已存档那栏有十几个装修方案，她略略点开几个看，注意力总集中不了。时间越走心里越敲小鼓，黎霁尘那头还没回信息，她又补发过去一条：你的表在我这，明天碰面给你。
顾津南沉沉的声音时不时从书房那边传来，西荞几次偏头去看，最后视线往下落，盯视着地毯暗纹出神。
脊背犯懒，伸完懒腰徐徐垂下手臂之时间里，顾津南从书房里走出来，她如他所说仔细将人瞧了瞧，见有两道细细的皱纹在他眉间劈开。
西荞歪身往后靠：“经常这么忙？”
“有时。”
他走到水吧旁，提起肥藕似的水壶胳膊，把两个杯子斟满。
“哪个项目？”
“刚才开会那个？准备在三环开业的康养社区，有批器材没按时到，在和国外供货商扯皮。”
“懂了。”
西荞说着手指在空中做出一个打勾的手势。
顾津南微微歪着头，面上浮一层疑问。西荞却哼一声，又背过身去了。
他忽然想起是那天晚上在赛车场，对她发的那通小脾气，说她不懂他。
原是在回应那个，顾津南牵起嘴角，挂上一层明显的笑意，数着步数一步一步挨坐在她手边。
西荞接过杯子浅抿一口，酸甜的液体顺着食管滑进胃袋，她品了会儿这味道，才嘴唇一掀，笑着露出一排牙齿：“青梅冰乌龙！”
顾津南稍微垂眸，目光自然落在她小小的尖下颏上，随即往上挪，看她黑长睫毛一扇一扇，刮起的风径直往这边吹来。
他耳中充满心跳的巨响，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没有青梅了，严格来说是茉莉乌龙。”
“为什么没有？”
“我自己吃光了。”
他抑制着呼吸：“不知道你来。”
“那我下次提前通知你。”
“嗯……惊吓也很好，通筋活血。”
西荞一口气喝去一半，在想他房子的事。电脑忽然黑屏，映出她身后模模糊糊人的影子。
是错觉也未可知，在那倒影里对上他视线，西荞的心被搅得一牵一牵。
伸手去摁空格键，让屏幕放出的亮光横在两人中间。
她疑惑：“这么大的翻新工程，你要在那住一辈子？”
去年她回来时也只简单翻新了一番。
见他板起神情，似乎真在思考住一辈子的可能性。西荞调出自己认为比较不错的一个装修方案：“干嘛全都重装啊，把从前的痕迹都盖住了。”
顾津南双脚伸长交叠，靠住法兰绒枕默然半晌：“其实我从前留下的大多数痕迹在你家……”
“也是，你房间和冰洞差不多。”
墙面光溜溜的一点污痕也没有。
顾津南歪了头不做声，眼睛瞧着她后影，眨眼的频次低至仿佛在一根根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