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能直接照射楼上,不过留下的干燥温暖可以防止藏书生虫。通常做法是在楼上垫一层布,再摆出藏书。
藏书看着不多,其实搬运起来很累。
所以玄一每次都找人帮忙。问题是妲木每次都会发现,而玄一从来不改。
偏偏妲木每年都把晒书一事交给玄一,也不知该说谁更执拗。
太阳挪到头顶的时候,大家又吭哧吭哧把藏书搬回柜子上。
阳光太热烈,实在不适合干活。
几个人浑身汗淋淋,除了玄一。永安观的上方有一口泉水,泉水冬暖夏凉,道士们就用这口泉水沐浴。
梳洗干净,玄一从井中掏出西瓜。经过井水浸泡的西瓜,又冰又脆,这是做客的礼物。
阮家早早做好了准备,派人在门口等候。
进了阮府,一行人来到庭院中。院中有一亭子,放着一圆桌,桌上摆满了美食和鲜果。众人入座后,还能欣赏到院子中的池塘和假山。此时是夏天,池塘中荷花开得正盛,亭亭玉立。
除了阮家人、永安观,阮二娘作为牵线人,也带着女儿和丈夫来做客,陪着众人聊天。
“没想到今天这么热,真是委屈大家了,承蒙几位道长不嫌弃,愿意光临寒舍。”阮老爷边擦汗边道。他人到中年,日子过得好起来,肚子越来越圆,也越来越经不住热了。
妲木道:“阮老爷客气,是我们多有叨扰。”
妲木一向是有事说事,无事时闭口不言,即使与人寒暄也是潦草结束。
阮二娘笑道:“都别那么客气,咦,大哥,怎么还不见星儿,她得跟妲木道长道谢才行。”
阮夫人道:“刚才才催过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不过来。多亏妲木道长,星儿好多了,只不过……”
阮二娘道:“嫂子,只不过怎么了?”
阮夫人和阮老爷对视一眼,苦笑一声,道:“了结了那姓朱的带出来的事后,我们想着继续给星儿招亲,可是……说起来,也是托妲木道长的福,我们听妲木道长的话,留下了纤纤。媒婆那边说了好几个人,可我们怕又出现像姓朱那样的,纤纤看我们担心,就想办法去打听男方的情况,结果还真如我们料想的那般,难道丽阳城里的男人就没个好的?”
在场的人十分默契,没有人问阿纤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阮二娘道:“嫂子,星儿还小呢,咱有女儿的不能急,养大个闺女不容易,可千万不能让她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那你和我不白辛苦了!”
阮二娘和阮夫人正在讨论养女心得,一阵争执响起。
“都叫你快点了,你看,大家都在等我们。”
“和俺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太啰嗦,扎个发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就不会迟到。”纤纤气鼓鼓地反驳。
“好了别说了,快点笑一笑,别撅着嘴。”阮星道。
纤纤道:“你下次不许叫俺给你弄头发,俺手笨,弄不来。”
阮星小声地咬牙切齿:“行。还有,不许说俺。”
纤纤勉强道:“不说就不说。”
黎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不知谁是主谁是仆。
太阳落山,气温稍凉。晚饭撤下,很快换上了鲜果和冷饮。阮家还请了乐师在水边奏乐,琴声顺着水面滑出院子。
“嘎嘎——”
众人听得正高兴,突然从远处传来叫声。
阮老爷皱眉道:“是乌鸦叫,这附近乌鸦多,真不吉利。”
接着,他吩咐下人去备茶,让众人去去晦气。
“阮老爷,乌鸦就是乌鸦,一点也没有不吉利。”
阮老爷低下头,永安观的小道童正盯着他。
玄一笑道:“如山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以貌取人。”
阮老爷叹道:“道长,别处我不敢说,但小云山的乌鸦,真有点邪门。”
阮星道:“爹,乌鸦有什么邪门的,你别乱吓唬人。”
阮老爷道:“说来话长了,二十多年前——”
阮星道:“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
黎牙忍不住笑出声,不是说阮星性子温和么,恐怕阮星的青春期来了,到了厌父期。
阮老爷咳了两声,说了起来。
很久以前,小云山不叫小云山,至于叫什么,大家也不记得了。
小云山山下曾经住着十来户人家,其中有个叫小云的姑娘,生得好看,被城里一公子看上,带回家做了小妾。可没过多久,那公子行商失败,不得不变卖家产渡过难关,最后把小云也卖了。
小云被卖进妓院,因她年轻貌美,刚进去时被不少人喜欢,可喜欢归喜欢,没有人愿意为她赎身。
倒是有个书生,喝了点酒就开始给小云画饼,说要给小云赎身。
小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