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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阿史那部,还真容易出痴情种啊。”男人讥笑几声,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火焰对面的手下,“兄长已经因为一个女人卧病在床,我倒要看看,我那宝贝侄子能做到什么份上。”
“殿下可真是聪明过人,一切都在您预料之中。”对面那人生得豪迈魁梧,却精心别着一副红玛瑙耳环,在火光中闪烁着晶莹光泽。
“有些废话,就不用说太多遍了。”他略微挑眉,蓝眸中透着冰冷的笑意,“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的手下吧,艾提?”
艾提谄媚笑笑,搓手道:“这是自然,他带我去看过水牢之后,我就把他送到白乌尔干神那里了。真是只可怜的羔羊,为了自己被抓起来的家人,这么果断地连命都不要了。”
“做大事,需要这样的人。”东可汗眸光一闪,“但,在事成之后,这类人也不要留。他们不过就是一枚随时可以被遗弃的棋子。”
“是,是,一切皆按照殿下您说的做。”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让我那侄子知道这件事了。突厥皇子为了救周国后妃不顾一切……嗯,真是一出好戏呢。”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听来格外平稳,艾提却隐隐从中感受到一股蛰伏已久的期待——就像猎豹终于要对它的猎物下手,即将看着那弱小的生命被自己折磨摧残所带来的期待。
两年了,从老可汗病倒、他暂代掌权,到如今仿若斩断羽翼般扫清了许多大皇子的势力,已经过去两年。
两年不长也不短,但是时候彻底击垮他那不听话的宝贝侄子了。
……
婉颜醒过来的时候,目之所及没有任何光线。那黑暗比她的瞳孔更浓郁,而那寂静也让她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无限放大。
她愣在原地,想扭头看看周遭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幸的是她完全找不到任何方向,甚至都生出一种自己到底是否真实的疑惑。她头脑昏沉,呼吸进肺腑的却是浑浊的闷气,像是很久没有对流过的空气,在此处慢慢堆积、发酵,直至腐烂。
了无生机。
这里……到底是哪里?
后颈传来的隐痛似乎唤醒了她些许理智,比害怕更先占据脑海的是震惊和……茫然无措。
使者……是那个使者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吗?
他不是说让她第一时间见到瑟尔曼的吗,为什么要打晕她……
蓦然间一个激灵,婉颜瞳孔猛地收缩,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却被一阵莫名的力量给牵绊住,倒惹得自己一个踉跄。
——手腕被铁链锁住了!
不,不仅是手腕。
她尝试晃动四肢,却发现脚踝的阻力更小,但那不是因为没有铁链,而是因为……她的下半身在水里!
她正在……水牢中?
一个只有她一人的水牢。
为什么要抓她……为什么,艾提不是说瑟尔曼现在很安全吗……
不,不对。
曾经在第一次来突厥时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史实又一次浮现——
木杆可汗去世后,其弟东可汗接替可汗之位,是为佗钵可汗。
原来……原来她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从两年前开始,瑟尔曼就没有在那次事件中赢过叔父——这样的话,他没有写信来求助于宇文邕,是否是因为那些信根本都没有能传递出来?
可是那两封和亲的信……
一定是宇文护和东可汗的阴谋!
如果是这样,那突厥迟迟不把公主嫁出来,是因为东可汗贪恋财物,还是说……他想借此来一点点消磨掉瑟尔曼的心神?
毕竟妹妹只要一天不走,就一天可能会被裹挟进他与叔父的斗争之中。
她居然……被艾提和他的手下骗了两年……
这两年来,瑟尔曼兄妹是怎样过的啊……
震惊、愤怒、失望、后悔、愧疚……各种情绪象是从被打翻的罐中争先恐后地倾泄而出,冲刷得婉颜已经无法冷静地思考,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如果艾提是东可汗的人,那他们把她抓来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
“瑟尔曼……”
无边无际的漆黑中蔓延开她低低的呓语,声音听来有些干涩嘶哑,仿佛下一秒就会涌出巨大的悲伤。
“你一定不要出事……”
没过腰间的冰水寒冷刺骨,手脚上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束缚,腐烂发霉的气息在她周遭萦绕,她叹了口气,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暗,脑海中却闯入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突然就……有点想他了。
眼眶怎么不争气地湿了呢……
……
四天后。
这天的草原天气并不算好,云朵一片挨着一片,阴沉沉的,仿佛能挤出水来,将整个于都斤山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灰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