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的事情。
我亦主动活的像是个犯人,一个自愿受罚的、自我关押的犯人。但我同样期待即将到来的“狱友”,听说还是年龄相近的,在那一刻,我想我是开心的,我想要笑出来。
但我相信,我那刻是面无表情的,因为黎叔时刻都在关注着我的表情,我心虚的站着,生怕他看出我的期待,这里是连期待这种事情,都不被允许的。我开始担心,他向父亲汇报我的心事,我想让你们兄妹进来。
但倘若知道这结局,我定会拼死关上那道噬命的大门,护你周全。
而那时,我和父亲,好似再一次当起了不自知的刽子手,开心的、急迫的要把本应归属于你们的美好,强行的引进自己枯萎的、罪恶的生命里,也残忍的、命定的浇灭了可能绽放的生的希望。
2014年9月20日,这一天,命运再次杀了父亲和我一次。
站了不知道多久,头顶的阳光越过了主楼撒在了大门前,像是代表我,欢迎着你和哥哥,久站对于我是很熟悉的,比起罚站和罚跪来的轻松的多。
我紧张地收敛着雀跃的心情,让自己的心跳尽可能如常。
开往庄园的路是专属的,平时几乎没有到访者,所以你们一路过来并无喇叭声,突入眼帘的黑色轿车提醒着我回神定气。
但不可控的心跳,让我暴露,黎叔果然是一直在观察我的,你从对面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挤出了个陌生的表情。
显然,他是知道你们兄妹的来历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想给我传达什么信息,或许他是清楚的,你们,并不是父亲为我招来的伴读。
而我未来的日子,如他深深浅浅的皱纹一样,让他的心在沟壑中也永不着停泊,没有定数。
他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都无法理解父亲和我做的那些自我惩罚的行为,透过你们兄妹。
我抬头望着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注视着那黑色的车门,你的方向。
副驾的车门被打开,先下车是父亲,那年他33岁,记忆中,那是唯一一次透过阳光看向他,头发还是黝黑的,背,挺得很直,年轻也算英俊,站在阳光下的他,是一副美好的样子,他应该幸福的。
这一刻,我神志不清的想象着,下一个下车的如果是我的母亲,那我现在或许会张开双臂冲过去。
我会大声欢叫的嘛?人是会笑出声的嘛?突然间,看到美好的父亲让我鼻酸,往后他隐忍的痛苦,刻意的深陷,也成为我自愿加载的另一份罪。
父亲转了身,弯下了腰,好似在鼓励着婴儿的出生。当初,他应该也是陪伴在母亲身旁,手握着母亲的手,鼓励着她,期盼着我的出生。
眼看着,母亲把自己的生命传递给了我,这不是孕育下一代不可避免的牺牲,父亲却因此背上了丧妻的枷锁,精神的脊背再也无法挺起。
当年,身边啼哭的婴儿也如感知到罪恶一般,不停的哭泣,却无法打动神明或是这个父亲。
想象不出父亲是以怎样的语气,劝道着迟迟不见下车的你,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当父亲缓缓立起了身,我知道你们要下来了。倘若第一个下车的不是你,我开始时常假想,我愿意丢弃我们所有共有的快乐,换来你不同结局的万一可能。
都说人也是有雏鸟情节的,而我,一个从未感受过明面上关爱、瞩目、灿烂笑意的幼童,就在你下车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生命降临,一种开始呼吸,开始可以顺畅呼吸的激动。
天边的阳光仿佛不是它倾泻下来,而是你照耀出来的,从此点亮了这所阴暗的宅子,也照亮了我。
而与你猝不及防的对视,并未让我胆怯,我被教导要直视别人的眼睛,不能示弱,但此时,我仿佛在你眼里阅读,感受你的关爱、你的注视、你会笑的眼睛。
这就是我记忆里,最初的你,想不起其他的心绪,但显然我对你有了深深的期待。接着下来的是哥哥,他明显比我们高一大截,皮肤有点黑,瘦小但不卑微。
你们都不曾表现出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或触动到,你们没有四处张望,只是抬着头望向我。
我在那很长一段时间后,都未思考过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仿佛思考了,会让你们消失一般,我担心着。
我未曾想到当时的你们是刚刚丧失双亲,你们的冷静是被悲伤锁定的,而你望向我那一刻的眼含笑意是多么难得可贵,我相信那一刻我们是在相互拯救。
你留给我的日记尚在包里,一共5本,我现在还一本都不敢打开,我没准备好,我怕被你直接告知真相。
不,我要在我自己的回忆里,去重新认识你。我想去理解你,甚至原谅你,我必须找到自己犯罪的痕迹。我不知道你是否回忆过,我们这第一次的见面。
但从那以后,于我而言,一切仿佛都不一样起来。